林昭昭踩着满地银霜往御花园走时，腰间储物戒里的青金火焰跟着她的脚步轻轻发烫。
系统那道机械音还在脑子里晃："检测到宿主完成御膳房+冷宫+太庙三地连签，现激活'万毒不侵血契'。"她在月洞门边顿住脚，仰头看了眼被乌云遮住一半的月亮——合着前三天在御膳房偷尝桂花糕、在冷宫捡了块破玉牌、在太庙摸了摸石狮子脚，这系统才慢悠悠给奖励？
"早干嘛去了。"她嘀咕着抬脚跨过门槛，鞋尖刚沾到御花园的青石板，后颈突然泛起凉意。
血契激活的瞬间，像是有根细针挑开了她的感官，连带着夜风里飘来的甜香都变得清晰起来——那甜不似桂花香的清冽，倒像掺了蜜的烂桃子，甜得发腻，还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。
她顺着气味往西侧挪步，穿过两丛开得正盛的晚菊，假山下那棵百年古柏的影子里，青砖缝里渗出的潮气裹着甜腥气更重了。
林昭昭蹲下身，指尖刚碰到一块凸起的青砖，那砖竟"咔嗒"一声陷了下去，露出个半人高的暗门。
"好家伙。"她摸出储物戒里的火折子吹亮，昏黄火光里，地下窖藏的木架上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个描金木箱。
最上层的木箱锁扣有新刮痕，铜锈被蹭掉了一块，在火光里泛着冷白。
林昭昭伸手一掰，锁扣应声而断——箱盖掀开的刹那，甜腥气猛地涌了出来，她被呛得后退半步，就着光往箱里一瞧，瞳孔骤然缩紧。
本该是碧色水灵的南海灵荔，此刻有三枚裹着暗紫色绒毛，表面爬满蛛网状的黑纹。
她捏起一枚，指尖刚碰到果皮，那黑纹竟像活了似的往她指腹钻。
血契在经脉里轰然运转，那黑纹触到她皮肤的瞬间"滋啦"一声，冒起青烟化作灰烬。
"蚀魂草。"林昭昭倒抽冷气，这东西她在系统给的《百毒谱》里见过，混在灵果里蒸熟后，会化作无形毒雾，凡人闻上三息就会七窍流血而亡。
更绝的是，毒发时症状像极了突发心疾——而三日后，正是皇帝的三十岁寿宴。
"林大人。"
低哑的男声从背后传来，林昭昭反手就将灵荔塞回木箱，转身时己堆上三分疑惑七分无辜的表情。
小德子从假山洞后走出来，玄色太监服沾着草屑，手里还攥着半块未燃尽的熏香。
他目光扫过打开的木箱，喉结动了动："夜露重，您该回清宁阁歇着。"
"小公公这是半夜走岔道了？"林昭昭歪头，目光落在他攥着熏香的手上——那是太后宫里常用的沉水香，可此刻香灰里混着几星暗红，像极了血渍。
她故意往前凑了半步："方才我还想着，这御花园怎么有股怪味，难不成是......"
"此事牵涉甚广。"小德子突然压低声音，眼角余光扫过窖藏暗门，"您若信得过奴才，便当没见过这些东西。"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腰间的玉佩——那是块雕着云纹的墨玉，和皇帝腰间的龙纹玉佩纹路如出一辙。
林昭昭眯起眼。
这小德子跟在皇帝身边三年，她原以为不过是个会斟茶递水的，如今看来......"你这话，倒像是知道些什么。"她故意拖长尾音，盯着小德子发白的指节。
晚风突然卷起几片落叶，打在小德子脸上。
他猛地抬头看了眼宫墙方向，又迅速低下头："子时三刻，御药房该送安神汤了。"说完转身就走，玄色衣角扫过古柏的枝桠，惊起几只夜鸦，扑棱棱往太后宫的方向飞去。
林昭昭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，这才弯腰重新扣上木箱。
她的指尖在蚀魂草上顿了顿，突然伸手摘下最上面那枚，袖中青金火焰一闪，草叶上的黑纹瞬间被烧得干干净净。
"三日后寿宴......"她望着手里的灵荔，月光透过叶缝落在上面，原本的暗紫竟褪成了浅粉，"总得让某些人，先尝尝自己种的果子。"林昭昭回到清宁阁时，袖中那枚被异火净化过的灵荔还带着余温。
她反手闩上雕花木门，月光透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枝桠状的影子。
指尖轻轻抚过储物戒，青金火焰"腾"地窜起三寸高，在掌心凝成个小火球——这是她在太和殿连签七日得到的"龙焰"，专克阴毒之物。
"系统，确认蚀魂草炼化后的粉末无毒？"她压低声音问。
机械音立刻响起："检测完毕，龙焰灼烧可彻底分解蚀魂草毒性，残留粉末与普通香料灰烬无差别。"
林昭昭勾了勾唇。
她抽出腰间的银簪，挑开最里层的檀木匣，将那枚被烧去黑纹的灵荔轻轻按在匣底的丝绒上。
另一只手则从暗格里摸出半片染着紫斑的果皮——方才在御花园，她故意用银簪刮下蚀魂草最外层的毒绒毛，此刻正沾在果皮内侧，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幽光。
"苏晚晚。"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，镜中少女的眉眼在烛火下忽明忽暗，"你总爱走御花园西廊的鹅卵石路，说是喜欢听石子硌鞋的声音。"她将半片果皮塞进袖中，又从妆奁里摸出颗普通的红玛瑙，"就把这东西，丢在你每日清晨必去的那株老梅树底下吧。"
第二日卯时三刻，寿宴筹备的喧嚣便漫进了宫墙。
林昭昭倚在软榻上，听着窗外小丫鬟与司膳监宫女的对话——"今日御膳房要备三百道席面，连南海灵荔都搬来了二十箱"、"听说苏侧妃一大早就去了御花园，说是要采些晨露调蜜"。
她捏着帕子掩唇咳嗽两声，对守在门边的春桃道："去回了尚宫局，就说我旧疾发作，今日不便走动。"
春桃刚掀起门帘出去，林昭昭便迅速换了身青灰短打，将半片果皮揣进怀里。
她绕着后巷溜到御花园西廊时，正见苏晚晚提着青瓷小罐站在老梅树下。
少女月白裙裾沾着晨露，发间的玉簪在晨光里闪着微光，可指尖却无意识地绞着帕子，指节泛白。
"姐姐这是？"林昭昭故意放轻脚步，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。
苏晚晚猛地回头，青瓷罐险些摔在地上。
她慌乱地用帕子擦了擦罐口，勉强笑道："昭昭妹妹，我...我来采些梅花露，给陛下的寿宴添盏甜汤。"
林昭昭的目光落在她脚边——老梅树的树根下，半片暗紫色果皮正安静地躺着。
苏晚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，脸色瞬间煞白，帕子"啪"地掉在地上。
"这是..."林昭昭蹲下身捡起果皮，指尖轻轻划过上面的紫斑，"像是南海灵荔的皮？
我昨日在御花园也见着几枚，不过..."她抬眼看向苏晚晚骤缩的瞳孔，"不过那些灵荔上，可沾着蚀魂草的毒呢。"
苏晚晚后退两步，后背抵在梅树上。
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，额角渗出细汗，连声音都发颤："昭昭妹妹莫要玩笑，我...我怎会碰那等毒物？"
林昭昭没有接话。
她望着苏晚晚颤抖的指尖，突然注意到少女耳后有一道淡蓝色的纹路，正顺着颈侧往锁骨蔓延。
更远处，清宁阁方向传来"啾——"的一声清鸣，那是她用连续七日签到召唤来的青鸾。
青鸾的叫声越来越急，林昭昭抬头时，正看见苏晚晚的额间闪过一道幽蓝光芒。
那光芒像活物般游移，最终在她眉心凝成个类似火焰的印记——与系统里记载的"巫族觉醒印"分毫不差。
"晚晚？"林昭昭试探着唤她，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。
苏晚晚却像被雷劈了似的，猛地捂住额头。
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皮肤，指缝间渗出鲜血，可那幽蓝印记却愈发清晰。"不...不是我..."她喃喃着，踉跄着往御膳房方向跑去，裙角扫过老梅树，震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那半片果皮上。
林昭昭站在原地，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角。
青鸾扑棱着翅膀落在她肩头，鸟喙轻轻啄她的耳垂——这是它感知到危险时的习惯。
她摸出怀里那枚被净化的灵荔，指尖着光滑的果皮，耳边响起系统的提示音："检测到巫族血脉觉醒，宿主需在三日内找到龙脉封印点。"
"真正的风暴要来了。"她低声自语。
回到清宁阁时，夕阳正将宫墙染成金红色。
林昭昭刚推开房门，春桃便慌慌张张跑来："姑娘，陛下派小德子传旨，说要亲自来探您的病！"
她的手在门框上顿了顿。
案几上那枚灵荔还静静躺着，烛火在它表面投下暖黄的光晕。
窗外传来玄色官靴踏过青砖的声音，带着股清冽的龙涎香——是周景琰的味道。
林昭昭迅速将灵荔塞进妆奁最底层，转身时己换上副弱柳扶风的模样。
门帘被掀起的刹那，她看见皇帝腰间的龙纹玉佩闪了闪，与昨日小德子腰间的云纹玉佩，在暮色里遥相辉映。
"昭昭可好些了？"周景琰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沉缓，目光却在她鬓角未擦净的晨露上顿了顿。
林昭昭垂眸轻笑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——帕角绣着的并蒂莲，恰好掩住了半片染毒果皮的褶皱。
殿外，宫人们正将最后一批寿宴用的宫灯挂起。
朱红的灯穗在晚风里摇晃，映得"万寿无疆"西个金字忽明忽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