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阳来的织锦匠人抵达玉门关时,正值初秋。三十辆马车在关外排成长队,车帘掀开处,露出各色丝线和半成品的锦缎,引得守城士兵频频侧目。为首的老匠人捧着块织金锦,见到李轩时突然跪地:“小人张庆,求将军收留!”
李轩连忙扶起他,指尖触到老人粗糙的掌心 —— 布满了织锦时被针扎出的细孔。“张师傅快请起,” 他指着新盖的织锦坊,“工坊早就备好了,连琉璃珠的嵌法都画成了图谱。”
张庆却从怀里掏出卷残破的账本:“将军请看,这是大食使者在洛阳的采买记录,他们不仅招织工,还在偷偷收购桑蚕卵。”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,“若让他们在撒马尔罕种桑养蚕,以后中原的丝绸就卖不出去了!”
李轩接过账本,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 “桑蚕卵百斤”“蚕农二十户” 等字样,最后一页还画着个奇怪的装置 —— 像架改良的纺车,却带着齿轮。“这是?”
“是大食的工匠画的,” 张庆咬牙道,“说是能让蚕丝更坚韧,还说要让撒马尔罕的丝绸比蜀锦还薄。”
苏小小恰好带着新织的日月同辉锦过来,闻言突然笑了:“他们不知道,蚕宝宝认地方。” 她指着锦缎上的缠枝纹,“洛阳的桑蚕到了西域,吐出的丝会变粗,织不出这么细的纹路。” 她突然对张庆说,“张师傅,我们正缺懂桑蚕的人,您愿意留下指导吗?”
张庆的眼睛亮了:“愿意!愿意!只要能不让大食得逞,小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!”
安置好工匠的次日,李轩正在查看新织的锦缎,突然听到关外传来熟悉的铜铃声 —— 是月落部的驼队。他登上城楼,只见慕容婉儿坐在首驼上,红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发间的粉色发卡比初秋的阳光还亮。
“李轩!” 她仰头挥手,声音里带着笑意,“甜菜丰收了,够做一冬天的糖霜!”
李轩快步冲下城楼,没等慕容婉儿下驼,就被她怀里的东西撞了满怀 —— 是颗足有拳头大的甜菜根,沾着新鲜的泥土。“你看,” 慕容婉儿举着甜菜根,眼里闪着骄傲,“河西的农民说,这是他们种过最大的!”
进关时,慕容婉儿突然指着织锦坊的方向:“那是什么?新盖的作坊?” 当看到晾晒的日月同辉锦时,她突然停住脚步,指尖轻轻抚过琉璃珠,“这是…… 苏大家的手艺?”
苏小小从坊内走出,鬓边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:“慕容姑娘回来了,” 她笑着将匹新织的锦缎递过去,“这是用你种的甜菜根染的红色,你看如何?”
锦缎上的石榴花纹用甜菜根染成,红得像初升的朝阳。慕容婉儿的脸颊泛起红晕,刚想说些什么,就被阿依莎拉去看新到的羊毛:“你看这细羊毛,能织出比丝绸还软的披肩,正好配你的新糖霜!”
傍晚的议事厅里,李轩铺开张西域地图,上面用朱砂圈着撒马尔罕的位置。“张庆说,大食的桑蚕己经开始吐丝,” 他指着地图上的商路,“我们得赶在他们的丝绸上市前,把日月同辉锦卖到波斯去。”
秦琼的虎头湛金枪点在波斯的边境:“老夫的老部下现在镇守波斯东部,可让他帮忙疏通关系。” 他突然想起什么,“只是波斯的贵族喜欢素色,怕是看不上这么花哨的织锦。”
慕容婉儿突然开口:“可以织些简单的纹样,比如用甜菜根染的纯色锦缎,再嵌上小颗的琉璃珠。” 她从袖中掏出块糖霜,“就像这个,朴素却好吃。”
李轩眼睛一亮:“这个主意好!” 他对张庆说,“让工匠们试试,用素色锦缎做底,只在边角嵌琉璃珠。”
张庆领命而去,苏小小却看着慕容婉儿笑:“看来玉门关的好主意,都藏在姑娘们的心里。” 她突然从琴盒里拿出支新做的琉璃琴,“这是用织锦的边角料做的琴码,音色比象牙的还清越。”
琴音响起时,窗外传来甜菜根被倒进糖坊的脆响。李轩望着满室的人影 —— 慕容婉儿正帮苏小小翻乐谱,阿依莎在给张庆讲解羊毛的特性,秦琼则在地图上标注新的商路 —— 突然觉得,玉门关的城墙再高,也挡不住这些因梦想聚集的人。
三日后,第一批素色琉璃锦织成了。粟特商队的驼队载着锦缎和新做的糖霜,踏上前往波斯的路途。慕容婉儿站在关隘上,看着驼队消失在戈壁尽头,突然对李轩说:“等这批货卖了钱,我们建所学堂吧,让玉门关的孩子都能读书。”
李轩握住她沾着糖霜的指尖,甜意从指尖首窜心底:“好,就叫‘丝路学堂’。” 他看向苏小小和阿依莎,“你们也来当先生,教孩子们弹琴、算账。”
苏小小的琴音突然转急,像在催促着什么。远处的织锦坊里,新到的洛阳工匠们正连夜赶工,琉璃珠在烛光下闪着细碎的光,像撒在人间的星辰。李轩知道,无论大食的丝绸多么精致,都比不上玉门关这交织着情谊与智慧的锦缎 —— 因为这里的每一根丝线,都浸透着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