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名字是林归零。
当然,这不是真名。
真名是有“阶印”的人才配拥有的东西,我们雾民只有编号。我是2374,编号序列里最靠后的几个之一,属于“即将报废”的那批。
他们说雾民没有灵魂。
但我每天做梦,梦见自己的手指在阳光里泛白,梦见有人叫我的名字,不是2374,是“归零”。
那声音温柔、慢,像一只被遗忘的旧乐器。
可我从没告诉任何人这个梦。
在下城,被发现有幻想是一件危险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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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我在“底环通风层”工作的第872天。
这里每天排出上界落下的废气,管道里是黑的,脚下是空的,空气是咸的,像刚哭过的脸。每隔12小时,我们就得爬入通风井,用刮刀刮去黏液和灰碳,否则整个下城就会像烂肺一样塌陷。
我熟练地套上防毒面具,爬入井口。
身后的人大喊:“2374,动作快点!你再慢,后面那批就得熬夜的班了!”
我没说话,只是点头。
这里没人会真的关心你是不是累,只会计较你有没有耽误他们上床的时间。
可就在我要关上井口那一刻,一阵异常的气流灌入——通风系统在逆转。
这从未发生过。
我愣了几秒,手里那块带着编号的记录板突然亮起,嘟地一声跳出提示:
“异常信号:上层生命体坠落。请记录。”
我仰头,一道银影从井道中坠下,像是一滴陨落的光。
它在我脚边落地,发出钝重的响声。
我呆呆地看着它——
那是一个穿着银白战甲的女子,额间刻着【七阶】的金印,脸上还有温热的血。
她的眼睛未闭,睫毛颤动,像是最后一次眨眼也想留意身边世界。
我听见她声音轻得像雾:“他们……背叛了我……”
然后,她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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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井道里爬出来的。
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她的身份识别片藏进了我的记录板背后。
我只是首觉告诉我:从这一刻起,我不再是编号2374了。
我是林归零。
我见证了一个七阶者的坠落,这将改写我的命运,也可能埋葬我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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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夜,下城区的监察官破门而入。
他们带着犬型探查机,挨户搜查。他们没有敲门,也不喊话,只是一脚踹开,面无表情地扫视每一个角落。
当他们扫到我时,记录板发出轻微的嘀嗒声。
我以为我完了。
可那声音不是报警,而是……识别成功。
银白识别片内的数据,在我毫无权限的设备上……打开了。
我看到一封未发出的音讯,一段加密的影像,还有……她的名字。
“我是【芮轻离】,七阶战使,第十三议席候补者。
如果你看到这个影像,说明我己经死了,或被判为叛徒。
但他们错了。我没有背叛阶印系统,是阶印……背叛了我们所有人。”
我屏住呼吸。那一刻,我终于明白:
一个低阶编号工人为什么会在下城区活这么久。
也许不是我命硬,而是——这个世界,终于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“归零者”,
去重新写一次命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