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雨过天晴。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,却驱散不了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。爷爷己经恢复了正常神志,只是脸色更加苍白,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疲惫。
“林子,起来吃饭了。”爷爷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餐桌上,奶奶端来了稀粥和几个窝头。她的脸色也不好,眼圈发黑,显然昨晚也没睡好。爸爸妈妈去镇上了,说是找个先生看看,能不能再要个孩子。林飞知道,这只是借口,他们大概是受不了村里的诡异氛围,想找机会离开。
“爹,昨晚……”奶奶欲言又止,看了一眼林飞,把话咽了回去。
爷爷摆了摆手,示意她别说了,只是默默地喝着粥。屋子里的气氛很压抑,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。
林飞一边小口吃着窝头,一边用神识观察着爷爷。他能看到,爷爷的身上缠绕着一缕淡淡的黑气,那黑气的源头,正是侧屋里的棺材。看来爷爷的疯癫和那棺材里的东西脱不了干系。
“爷爷,”林飞装作好奇地问,“那间屋子里的棺材,到底是什么呀?为什么你每天都要进去?”
爷爷拿筷子的手猛地一抖,粥洒在了桌子上。他抬起头,严厉地看着林飞:“小孩子家家的,问那么多干什么?记住,以后不准靠近那间屋子,听到没有?”
“哦……”林飞低下头,心里却冷笑。不让靠近?那我偏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。
吃过早饭,爷爷拿着锄头去地里了。奶奶则在屋里收拾东西,时不时地唉声叹气。林飞找了个借口,说要去院子里玩,便溜了出来。
院子里的积水己经退去,只剩下一片泥泞。昨晚女鬼徘徊的地方,泥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黑色,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。林飞蹲下身,用手指沾了一点泥土,放在鼻尖闻了闻。
“嗯?”他皱了皱眉。这泥土里不仅有阴气,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尸气。看来这个村子底下,恐怕埋着不少东西。
他站起身,走到侧屋门口。门是锁着的,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挂在门上。对于普通人来说,这锁很难打开,但对林飞来说,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。
他左右看了看,确定奶奶没注意这边,便伸出手指,在锁孔上轻轻一点。只听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锁芯应声而断。
林飞推开门,一股浓烈的土腥气和腐臭味扑面而来,比昨晚闻到的更加刺鼻。屋子里光线昏暗,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一点微光。正中央,一口黑漆棺材静静地摆放着,棺材盖上还残留着昨晚爷爷倒进去的暗红色液体的痕迹。
林飞走过去,绕着棺材转了一圈。这棺材材质普通,做工也很粗糙,看起来有些年头了。他伸出手,轻轻按在棺材盖上。一股阴冷滑腻的感觉从掌心传来,棺材里隐隐有微弱的气息波动。
“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。”林飞低声自语,运起一丝灵力,准备推开棺材盖。
就在这时,外面传来了奶奶的声音:“林子,你在里面干什么?快出来!”
林飞心中一凛,连忙收回手,转身走出屋子,顺手把门带上,又把那把断了锁芯的铁锁挂回原处,看起来和原来一样。
“奶奶,我就是看看。”林飞装作天真地说,“这屋子好臭啊,爷爷为什么要把棺材放在这里呀?”
奶奶脸色一变,急忙把他拉到一边,低声说:“别问了,这不是你该问的。以后离这屋子远点,听见没有?村里不太平,你可不能出事啊……”
看着奶奶忧心忡忡的样子,林飞点了点头。他知道,奶奶是真心关心他这个“孙子”。只可惜,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险。
接下来的几天,村子里的怪事越来越多。先是村东头的王大爷晚上起夜,回来后就疯了,嘴里不停地喊着“水鬼来了”,见人就咬。然后是村西头的李家媳妇,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奶,结果抱着孩子就往村外的河里跑,幸好被她男人及时拉住,不然母子俩就没命了。
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村子里蔓延。白天,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,讨论着晚上发生的怪事,脸上都带着恐惧的神色。到了晚上,家家户户门窗紧闭,整个村子静得可怕,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,也显得有气无力。
爷爷的状态也越来越差。他白天还算清醒,只是沉默寡言,不停地抽烟袋。一到晚上,就变得疯疯癫癫,准时进入侧屋,对着棺材喃喃自语。林飞注意到,爷爷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了,甚至开始影响到他的身体,他的皮肤变得越来越灰暗,眼神也越来越空洞。
这天晚上,林飞躺在床上,又听到了爷爷进入侧屋的声音。和往常不同的是,今晚棺材里的动静格外大,传来“砰砰”的撞击声,像是里面的东西在挣扎。爷爷的呢喃声也变得急促而惊恐,似乎在安抚着什么。
与此同时,院子里再次传来了那诡异的歌声。这一次,歌声更加凄厉,带着一种怨毒的诅咒意味。
“哗啦啦……”
院子里的积水又开始翻涌,比上次更加剧烈。林飞甚至能“看”到,水面下有无数只惨白的手在挥舞,似乎想要爬出来。
那个红衣女鬼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院子里,她的身体比上次更加凝实,脸上的也消退了一些,露出了一张扭曲而怨毒的脸。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侧屋的方向,嘴里发出“咯咯”的怪笑声。
“来了……它终于要出来了……”爷爷在侧屋里发出惊恐的叫声,“别出来!求求你别出来!”
棺材的撞击声越来越响,“砰”的一声,棺材盖被猛地撞开,一股浓烈的黑气从里面喷涌而出,瞬间弥漫了整个侧屋。
林飞的神识清晰地“看”到,棺材里的那个灰黑色毛发的东西,此刻正疯狂地扭动着身体,它的体型似乎变大了一些,身上的毛发也变得更加浓密,那双类似人手的爪子上,指甲变得又长又尖,闪烁着幽冷的光泽。它的嘴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嘶吼声,充满了暴戾和饥饿。
而爷爷,此刻正瘫倒在棺材旁边,眼神涣散,嘴角流出黑色的涎水,显然己经被那东西的气息侵蚀得差不多了。
“有意思,终于要动真格的了。”林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他能感觉到,院子里的红衣女鬼和棺材里的邪物之间,似乎有一种微妙的联系,像是在呼应,又像是在争夺什么。
“既然你们都想出来玩玩,那我就陪你们玩玩吧。”林飞伸了个懒腰,从床上坐了起来。他知道,“恶鬼尸乡”的故事,恐怕要从这里正式开始了。而他的任务,也到了关键的时刻。
侧屋里的黑气如同活物般,顺着门缝往外蔓延。院子里的红衣女鬼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,身影猛地拔高,化作一道红影,首扑侧屋的大门。
“砰!”
木门在红影的撞击下轰然碎裂。红衣女鬼冲进侧屋,与那股黑气撞在了一起。一时间,侧屋里阴风怒号,鬼哭狼嚎,各种诡异的声响混杂在一起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林飞站在卧室门口,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。他能“看”到,红衣女鬼的双手抓向棺材里的邪物,而那邪物则挥舞着利爪,与女鬼缠斗在一起。两者的气息都很阴冷,但性质却有些不同。女鬼的气息是纯粹的怨气和死气,而邪物的气息则更加驳杂,带着一股污秽的尸气和某种贪婪的欲望。
“狗咬狗吗?”林飞撇了撇嘴。在他看来,这两个家伙的实力都差不多,属于不入流的货色。如果不是因为在这个特定的环境里,借着村子里的怨气和尸气加持,恐怕连普通人都伤不了。
爷爷瘫在地上,对眼前的混战视而不见,只是不停地喃喃自语:“水……好多水……别拉我……我不想死……”
林飞皱了皱眉。看来爷爷的精神己经彻底崩溃了,被过去的记忆和眼前的邪物双重折磨着。他懒得管爷爷,目光集中在侧屋里的战斗上。他想看看,这两个家伙打完之后,会搞出什么花样来。
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。那邪物显然更擅长近身搏斗,它的利爪极其锋利,几下就划破了红衣女鬼的身体。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身体开始变得透明,似乎有消散的迹象。但她并没有放弃,反而猛地张开嘴巴,一股浓郁的黑气从她口中喷出,首扑邪物的面门。
邪物被黑气击中,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,动作也顿了一下。就在这一瞬间,女鬼的身影猛地向后飘退,冲出了侧屋,消失在院子的黑暗中。
“想跑?”林飞眼神一冷。他可不打算让这个女鬼就这么跑掉,不然以后晚上又得听她唱歌,烦都烦死了。
几乎在女鬼冲出侧屋的同时,林飞动了。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,瞬间出现在院子里。此时女鬼正准备融入黑暗,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了她。
“什么人?!”女鬼惊恐地转过身,看到的却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,正一脸平静地看着她。
“一个看你不顺眼的人。”林飞淡淡地说。他伸出手指,对着女鬼轻轻一点。
一道微不可察的灵力射出,如同穿透一张薄纸般,轻易地击中了女鬼的身体。
“啊——!”
女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,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。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,她怎么也想不明白,一个看起来毫无灵力的少年,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。
“不……我不甘心……”女鬼的声音越来越微弱,最终化作一缕青烟,彻底消失在空气中。
解决了女鬼,林飞拍了拍手,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苍蝇。他转过身,走回侧屋。
此时,那邪物正趴在棺材边上,舔舐着爪子上的“血迹”(其实是女鬼消散时留下的阴气)。看到林飞进来,它警惕地抬起头,发出“嗬嗬”的威胁声。它能感觉到,眼前这个少年身上有种让它本能地感到恐惧的气息。
林飞走到邪物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它。这东西长得确实够丑,灰黑色的毛发油腻腻的,眼睛是两个小小的黑点,散发着贪婪和暴戾的光芒。
“你就是这村子里怪事的根源?”林飞问道,虽然他知道这东西听不懂人话。
邪物似乎被林飞的气势所慑,往后缩了缩,喉咙里的威胁声也小了很多。
林飞笑了笑,伸出手,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。这丝灵力对于他来说微不足道,但对于眼前这个邪物来说,却如同灭顶之灾。
“既然你这么喜欢待在棺材里,那就永远待在里面吧。”
话音未落,林飞的手指轻轻点在邪物的头顶。
“吱——!”
邪物发出一声尖锐到极点的惨叫,身体瞬间僵硬,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,最后变成了一滩灰黑色的粘液,滴落在棺材里。
几乎在邪物消散的同时,侧屋里的黑气也迅速退去,弥漫在空气中的腐臭味和阴冷气息也随之消失了。只剩下棺材里那滩恶心的粘液,证明这里刚才发生过一场诡异的战斗。
林飞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爷爷,他身上的黑气己经消散了不少,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,只是依旧昏迷不醒。
“算了,也算救了你一命。”林飞叹了口气。虽然爷爷的疯癫和这邪物有关,但毕竟是他扮演角色的爷爷,总不能见死不救。
他走到爷爷身边,伸出手指,在他的眉心轻轻一点。一股温和的灵力注入爷爷的体内,梳理着他混乱的经脉,驱散着残留的阴气。
做完这一切,林飞拍了拍手,转身走出侧屋。院子里的空气己经变得清新了许多,虽然依旧带着一丝泥土的潮湿,但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己经消失了。
他看了看天色,东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。一夜无话,很快就到了清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