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狄的求和使来得比林昭预想的更快。
晨雾未散时，火雷就撞开帅帐门帘，甲胄上还沾着露水："将军！
北狄使者在营外三里扎了蓝帐，说是要按草原规矩'血酒盟誓'。"他手掌重重拍在腰间短斧上，"末将带三百玄甲卫随您去，那伙狼崽子最会玩阴的，上次阿骨烈说要单骑决战，结果暗箭射了咱们前锋营！"
林昭正擦拭饮血刀，刀身映出他眉骨的冷硬轮廓。
刀锋划过刀鞘时发出轻吟，他抬眼："三百人？"
"不够？"火雷脖子一梗，"那五百！
末将亲自带，保证......"
"不用。"林昭将刀收入鞘，指节叩了叩案上北狄送来的"降书"——羊皮卷边角染着暗红，是阿骨烈割破掌心按的血印，"他们要的是体面。"他扯下披风搭在臂弯，"带两个亲卫，骑青骓。"
火雷急得跺脚："将军！
您现在是大乾军神，若有闪失......"
"若连议和营都进不得，还谈什么踏平王庭？"林昭转身时披风翻卷，露出腰间那枚林家祖传的青铜虎符，"去牵青骓。"
青骓马的铁蹄踏碎晨露时，林昭己能望见蓝帐前飘着的狼头旗。
北狄的求和使站在帐外，穿的却是金边长袍——阿骨烈。
"林将军。"阿骨烈抚胸行礼，草原人特有的粗哑嗓音里裹着蜜，"我北狄愿以三城换和平，牛羊十万头、良驹三千匹......"他抬眼时，林昭注意到他眼尾有道新疤，从眉骨斜贯到下颌，"只望将军莫要学我父王，总把'诚意'当粪土。"
林昭翻身下马，靴跟碾进草皮："你父王的脑袋，现在还挂在雁门关城楼上。"
阿骨烈的手指猛地攥紧腰间狼头玉佩，指节发白。
他很快又笑起来，露出染着烟渍的牙齿："那是该挂着。
我父王蠢，竟想用十万骑兵吞大乾——"他侧过身，掀开帐帘，"但我阿骨烈，学聪明了。"
帐内案几摆着银壶酒，酒液映出林昭的眉眼。
他坐定后，阿骨烈亲自斟酒，酒浆溅在他手背也不擦："这是草原最烈的马奶酒，喝了这碗，咱们就是......"
"盟兄弟？"林昭打断他，指尖叩了叩碗沿，"你父王当年也是这么跟我前世说的。"
阿骨烈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帐外突然刮起一阵风，吹得狼头旗猎猎作响，露出旗面下藏着的半截黑纱——北狄丧旗。
林昭端起酒碗时，阿骨烈的喉结动了动。
他盯着林昭饮尽，才露出释然的笑："将军痛快！
那三城交割文书......"
"明日辰时，我带二十人去收城。"林昭起身，披风扫落案上酒碗，瓷片在地上蹦跳，"若少一块砖，我就拆了你的王庭。"
返程时青骓跑得比来时更快。
两个亲卫一左一右护着，马蹄声惊飞了草窠里的野雉。
林昭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——阿骨烈的笑太顺了，顺得像精心编好的网。
"将军！"左侧亲卫突然大喝。
林昭本能旋身，饮血刀己出鞘。
一道黑影从树上扑下，寒芒刺向他咽喉——是淬了毒的蛇形匕首。
刺客的身法像游在暗河的蛇，明明看见他在左，下一刻己到右侧，刀锋擦着林昭耳际划过，割下一缕碎发。
"找死。"林昭低喝，刀身横斩。
刺客旋身避开，却没料到他这一刀是虚招，左腿突然扫出，正踹在刺客腰眼。
刺客闷哼着撞向树桩，林昭欺身上前，刀锋抵住他后颈："谁派你来的？"
刺客突然暴起，左手竟又摸出一把短刃！
林昭刀光一闪，"咔嚓"声响里，三根带着鳞片刺青的手指落在地上，血珠溅在草叶上。
刺客疼得蜷成虾米，林昭一脚踩住他手腕："说。"
"幽冥堂......影蛇......"刺客咬牙，"杀你......赏黄金万两......"
"叮——"系统提示在脑海炸响，林昭瞳孔微缩：击杀大宗师初期敌人×1，获得气运值+800，修为值+1500。
他蹲下身，捏住影蛇下巴："谁给的赏？"
影蛇的冷汗浸透了黑衣，突然尖笑起来："帝都的贵人......要你死......"话音未落，他猛地咬碎口中毒囊，黑血从嘴角涌出，转眼没了气息。
林昭盯着尸体上的蛇形刺青，指节捏得发白。
他扯下影蛇腰间的青铜蛇牌，牌底刻着"幽冥"二字——这是江湖人谈之色变的地下组织，专做刺杀、情报买卖。
"将军！"火雷带着玄甲卫策马赶到，看见地上尸体时瞳孔骤缩，"这是......"
"幽冥堂的影蛇。"林昭将蛇牌递给火雷，"连夜审所有北狄俘虏，尤其是昨天那批说要投诚的。"他翻身上马，青骓嘶鸣着调头，"另外，派五个暗桩混进幽冥堂在边境的分舵，我要知道他们背后的'贵人'是谁。"
火雷握紧蛇牌，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："末将这就去！"
回到帅帐时，烛火正映着林清昭的小脸。
她趴在案上打盹，小手指还勾着半块芝麻糖。
林昭脱了披风盖在她身上，却惊醒了她。
"爹爹！"林清昭揉着眼睛扑进他怀里，发顶还沾着草屑，"母皇说你去谈和，我等你吃葡萄......"她突然摸到他袖角的血渍，"你受伤了？"
"是别人的血。"林昭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。
林清昭却嘴，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："我偷拿了母皇的金疮药，上次看火雷叔受伤，涂这个就不疼了......"她踮脚要给他擦，却看见他腰间的饮血刀，"爹爹，是不是有人想害你？"
林昭的喉结动了动。
这双像极了赵清浅的眼睛里，此刻全是担忧。
他摸了摸她的头："这世上，总有些人不愿看到我活着。"
"那我保护你！"林清昭举起小拳头，"我学母皇练剑，以后爹爹打仗，我就在后面放冷箭！"
林昭没忍住笑出声。
他将女儿举到膝上，望着帐外的月光："好，等昭昭练会了，爹爹的刀就交给你拿。"
深夜，林昭独自坐在营帐中。
烛火摇曳，映得地图上的幽冥堂标记像条吐信的蛇。
他缓缓抽出饮血刀，刀锋上的血纹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红。
"既然你们想玩，"他对着刀光低语，"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。"
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。
林昭掀帘望去，只见远处有星火攒动——是三三两两的百姓，背着包裹，举着火把，正往铁血军营地方向赶来。
为首的老丈举着酒坛，喊声响彻夜雾："军神大人！
北狄退了，我们来投军！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