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阴盯着那道从供桌阴影里站起的身影,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倒涌,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。他攥紧账册的手沁出冷汗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喉咙像是被人狠狠掐住,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破碎声。
“爸……爸?”吕阴艰难开口,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。可那身影没有回应,缠着绷带的脸转向他时,暗红液体顺着绷带缝隙不断滴落,在青砖上洇出一个个狰狞的血斑。吕阴猛地想起老妪说的“夜里过子时,活人别碰宅里的铜铃铛”,可现在,何止是碰了铜铃,这古宅里隐藏的邪祟,像是被彻底唤醒了。
红绸不知何时又缠上了他的小腿,带着腐旧绸缎特有的霉味,缓缓往上攀援。吕阴想要挣开,却发现那红绸像是有了生命,越挣扎缠得越紧,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,疼得他倒抽冷气。供桌上的残烛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,烛火疯狂跳动,将那道身影的轮廓照得愈发扭曲,绷带缝隙里的眼白,死死黏在他手中的账册上。
“偿债……偿债……” 一道含混不清的声音,像是从地底深处钻出来,又像是从那身影的绷带里挤出来,在古宅里来回游荡。吕阴只觉得脑袋一阵刺痛,十年前灭门案的片段,像被狂风卷起的残叶,在脑海里乱撞——父亲临终前塞给他怀表的温度,火光中扭曲的人影,还有那声没听清的 “别信……”,此刻全成了扎向他的刀。
他强忍着头痛,试图从红绸纠缠中抽出身子,一脚踢向供桌,想借着推力挣脱。供桌上的牌位被撞得东倒西歪,有几块“啪嗒” 掉在地上,露出背面刻着的密密麻麻的小字。吕阴眼角余光扫到,其中一块牌位背面,竟刻着自己的生辰八字,还有一段晦涩的祭祀咒语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吕阴瞳孔骤缩,这意味着,有人早就在谋划拿他当 “祭品”,这古宅里的邪祟,怕不是冲着他的命来 “偿债” 的。那道身影突然动了,绷带裹着的手臂伸出,枯瘦如柴的手首首抓向账册。吕阴本能地往后躲,却被红绸狠狠拽住,一个踉跄,膝盖磕在青砖上,账册也甩了出去。
账册落在那身影脚边,它弯腰去捡的瞬间,吕阴看清了绷带下露出的皮肤——青黑如尸斑,还泛着诡异的幽光,这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模样!恐惧瞬间攥紧他的心脏,吕阴爆发出全部力气,灵力在体内疯狂运转(这些年在诡域边缘挣扎,他早己摸索出一套运用灵力自保的法子),狠狠扯断缠在身上的红绸。红绸断裂的瞬间,发出类似哭嚎的声响,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哀嚎。
摆脱束缚的吕阴,顾不上膝盖的剧痛,转身就往门外跑。可古宅的门像是被施了咒,无论他怎么推搡,都纹丝不动。耳房的铜铃响得愈发急促,“叮当叮当” 声音把人的耳膜震破,吕阴感觉脑袋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,视线开始模糊,眼前的景象不断重叠——古宅的墙壁上,缓缓浮现出一幅幅壁画,画里是吕家先辈与崔家人交易的场景,最后一幅,赫然是吕阴被绑在祭台上,鲜血淋漓的画面。
“我绝不…… 会让你们得逞……”吕阴咬着牙,从怀里掏出那枚染血的怀表,狠狠砸向墙壁。怀表破碎的瞬间,一道刺眼的金光迸发,将整个古宅照得如同白昼。那道缠着绷带的身影发出痛苦的尖叫,像是被金光灼烧着,不断扭曲、消散。墙壁上的壁画也开始剥落,露出后面隐藏的另一幅画面—— 十年前灭门案的真相,正以这种诡异的方式,慢慢显现在吕阴眼前:父亲不是受害者,而是…… 这场 “偿债” 阴谋的参与者?
金光渐弱,古宅的门 “轰” 地一声开了。吕阴踉跄着逃出古宅,背后的铜铃声渐渐消散,可他知道,古宅里挖出的这些 “真相碎片”,不过是诡域共生谜局的冰山一角。那断裂的红绸碎片,还黏在他的裤脚,像是邪祟伸出的残肢,死死咬住他,要把他重新拖回深渊。
站在古宅外,吕阴望着阴沉的夜空,攥紧了拳头。不管这 “偿债” 背后藏着怎样的家族秘辛,不管父亲当年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,他都要把这盘散了十年的谜局,重新掰碎、理清,哪怕…… 最后把自己也搭进这诡域里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