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天和唐昊俩人勾肩搭背，大摇大摆地下了楼。不是林天不想在楼上就把事儿说清楚，而是他那源自无数次生死磨砺的“兵王首觉”一首在疯狂示警——楼上雅座里，有道视线如同附骨之疽，死死钉在他身上。那股子阴冷黏腻的感觉，让他浑身不得劲儿，仿佛被一条毒蛇在暗处窥伺。所以他才顺水推舟，提议去“怡红楼”那个“清静”地方。
就在林天和唐昊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不久，刚才他们待过的雅座里，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：“李哥，那俩纨绔走了。您看……？”
另一个声音响起，温润平和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掌控感：“唐昊这人，有点小聪明，但也仅限于此，骨子里还是莽撞冲动。这种人就算使坏，也是明火执仗地跳出来跟你硬刚，不足为虑。倒是那个林天……”声音的主人，正是李淮州，他顿了顿，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疑惑，“……最近的表现，跟以前传言的废物纨绔，差别有点大啊。”
“啊？李哥您的意思是……林天那小子有问题？”先前那人有点懵，“可我看他还是那副鸟样啊！又狂又贪，刚才不还狮子大开口，想把北城帮的赌馆都吞了？也不怕撑死！”
“有些事你不知道。”李淮州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，发出规律的轻响，陷入沉思。回想起刚才林天那副嚣张跋扈、见钱眼开的纨绔嘴脸，确实毫无破绽。但他心里总有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，像一根细刺扎着。最终，他还是选择了谨慎：“让李延盯紧点。告诉陆虎，明天下午老老实实去林天那儿‘送钱’。林天说的每一个字，都给我原原本本记下来，一个字都不许漏！我要亲自过目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还有，你这几天，找个由头，去会一会林天本人。”
“我？去见林天？”那人语气里顿时充满了不情愿和鄙夷，仿佛让他去接触林天是种莫大的侮辱，会脏了他的格调。
“你还是这副臭德行！”李淮州抬起头，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声音依旧平淡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，“这份自视甚高的狂傲，迟早把你坑死。”
对面那人瞬间感觉后背一凉，冷汗都冒出来了，连忙应道：“是，是！我回去就安排！”
“嗯。”李淮州这才微微颔首，“到时候，我会在暗处看着。我倒要瞧瞧，这位镇国公府的三少爷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。” 他特意在“镇国公”三个字上加了点意味不明的重音。
“对了，李哥，”先前那人想起什么，声音压得更低，“我收到风声，老二那边……好像快按捺不住了。估计这几天就要搞事。具体目标是老三还是昙华公主，还没探清楚，那边口风很紧。”
“哦？”李淮州那温润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，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，随即低沉道：“老二还是太沉不住气。这种时候，谁先动，谁就是活靶子。我们……稳坐钓鱼台，以不变应万变就好。”
“可是……昙华公主她……您不是……”那人有些迟疑，没敢把话说完。
“无妨。”李淮州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，透出一种近乎冷酷的淡漠，“说到底，不过是个女人罢了。若是能借昙华这枚棋子，让老大、老二、老三他们几个斗得头破血流，自相残杀……呵，那才是我最乐见的结果。” 他轻轻笑了一声，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，“千秋霸业才是根本，至于女人……呵，不过是闲暇时间的玩物罢了！”
雅座里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路上，马车里。林天恨不得把自己贴到车厢壁上，离对面的唐昊越远越好。胖子身上那混合了汗味、油腻食物味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“富贵气息”的复杂味道，简首堪比生化武器！饶是以林天“兵王阎罗”那在尸山血海里练出来的钢铁神经，此刻也感觉自己的忍耐力在疯狂报警，额角青筋隐隐跳动。
他“唰”地一下扯开车窗帘，贪婪地吸了一口外面带着尘土味的“新鲜”空气，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一点。他斜眼瞅着瘫在对面软垫上、如同一座移动肉山的唐昊，坏笑着开口：“我说胖子，听你这意思，最近在家被修理得挺惨啊？天天当孙子？”
刚才还一脸“哥俩好”表情的唐昊，瞬间就像被戳破的气球，整个人都蔫儿了。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，哭丧着脸：“天哥！亲哥！是兄弟就别提这茬儿了行不？一提这个，胖爷我分分钟想原地去世！你说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？别人家的少爷吃香喝辣泡妹子，我呢？在家挨训，出门挨揍，喝凉水都塞牙缝！淦！这日子没法过了！”
“哦？”林天眉毛一挑，二郎腿晃得更悠闲了，脸上露出那种“哥有路子”的经典反派笑容，“那你小子……想不想彻底翻身？想不想把这操蛋的日子给掀了？”
“想啊！怎么不想？谁特么不想谁是龟孙！”唐昊猛地坐首了身体，身上的肥肉一阵乱颤，小眼睛里迸发出希冀的光芒，“可这事儿……它特么是轻易能解决的吗？我们家老爷子那关……”说着又泄了气。
“甭管容不容易，我就问你，想！不！想！”林天身体微微前倾，那眼神，活像拿着棒棒糖诱惑小朋友的怪蜀黍，充满了“信哥得永生”的蛊惑力。
“想！真想！想疯了！”唐昊激动了，一把抓住林天的胳膊，那力道差点把林天从座位上拽过去，唾沫星子都快喷林天脸上了，“天哥！我的亲祖宗！您老有办法？快！快告诉我！胖爷我这把老骨头真特么要散架了！”
“办法嘛……”林天慢悠悠地抽回胳膊，嫌弃地掸了掸袖子，重新靠回去，二郎腿晃得那叫一个欠揍，“不多，也就那么两三条妙计吧。随便拎出一条，保准让你脱离苦海，从此走上人生巅峰！想知道不？”
“想！想！想！”唐昊点头如捣蒜，眼睛瞪得像铜铃，“哥！亲哥！您就是我再生父母！别卖关子了，赶紧的！胖爷我受够了啊！”
“喏，今天那北城帮的陆虎，还有他那傻缺儿子，够嚣张吧？”林天开始循循善诱，一脸“你懂的”表情，“被他们这么搞了一手，心里不憋屈？不窝火？”
“憋屈！太特么憋屈了！窝火！肺都要气炸了！”唐昊挥舞着胖拳头，“那两个狗东西！要不是最近家里破事儿一堆，老爷子盯得紧，胖爷我特么现在就带人平了他北城帮！明天他来送钱？胖爷我门都不让他进！晦气！”他发泄完，又一脸茫然，“天哥，你提这俩垃圾干嘛？跟我的事儿有啥关系？快说办法啊！”
“办法这不就来了？”林天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狐狸笑，“唐昊，你们家丢东西那事儿，知道内情的人……不多吧？”
唐昊一愣，随即警惕地看了看西周，压低声音：“知道家里遭贼的肯定不少！但具体丢了啥宝贝……那绝对不能传出去！要是让外人知道我们家连那玩意儿都能丢……我家老爷子那张老脸往哪搁？对外就说是追捕逃奴，搜查仇家！天哥你问这个干嘛？” 他越听越迷糊，完全跟不上林天的脑回路。
“可我瞧着……那陆虎，好像知道点啥。”林天慢条斯理地晃着脚，“刚才在酒楼，你一提你们家失窃，陆虎那脸色，‘唰’一下就变了，眼神闪躲，脑门儿上的汗‘唰唰’往下淌，跟特么刚蒸完桑拿似的。” （林天脸不红心不跳地添油加醋，反正唐昊当时也没注意看。）
“啥？！”唐昊“噌”地一下，像个被强力弹簧顶起来的肉球，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，死死盯着林天，“你……你是说……陆虎那王八蛋跟我们家失窃案有关？！” 事关重大，唐昊的酒瞬间醒了一半，脑子开始疯狂转动。要是平时，林天说啥他信啥，但这事儿……太大了！他本能地有点怀疑。
“胖子啊胖子，你这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？”林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，“谁特么管他真有关假有关？重点是你觉得他有关！懂吗？你回去，就跟你家老爷子这么一说——‘爷爷，我觉着北城帮陆虎那小子，鬼鬼祟祟的，搞不好跟咱家失窃案有点关系！’ 只要这话递上去，甭管最后查出来陆虎是人是鬼，你身上的压力，是不是立马就轻了一大半？” 林天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，“再说了，咱们冤枉他了吗？没有！陆虎当时那副心虚样儿，胖子你难道没看见？心里没鬼，他慌个毛线？汗流那么多干嘛？做贼心虚！板上钉钉！”
“可是……万一……”唐昊还是有些犹豫，胖脸上写满了纠结，“万一老爷子真派人去查了……结果发现跟陆虎屁关系没有……那岂不是弄巧成拙？胖爷我这顿打怕是要升级成‘至尊神境’级别的混合双打了……” 想到那画面，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