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人静。
王权弘业胸前的伤口己被重新包扎妥当,敷上了拔除妖毒的特效灵膏,并用符箓层层封印压制残余的侵蚀之力。
剧痛稍缓,但失血和强行催动剑意的内伤依旧让他虚弱不堪。
他拒绝了卧床休息的命令,只披了件外袍,强撑着来到了书房。
这里是他思考、决策、也是唯一能让他感觉掌控局面的地方。
林晚同样无法安眠。清心阵的光晕只能稍稍缓解头痛,却驱不散心底的寒冰和沉重的自责。
她穿着单薄的寝衣,外面胡乱裹了件披风,如同游魂般悄无声息地穿过寂静的回廊,来到了书房门外。
里面透出的昏黄烛光,像是指引,也像是灼烧她内心的火焰。
她犹豫片刻,轻轻推开了门。
王权弘业正靠坐在宽大的书案后,闭目调息。
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,衬得脸色更加苍白,紧蹙的眉头显示他并未真正平静。
听到开门声,他倏然睁眼,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来,
看清是林晚后,那锐利才稍稍化开,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与…担忧。
“怎么不去休息?”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伤后的虚弱,却依旧有种沉稳的力量。
林晚反手轻轻关上门,一步步走到书案前。
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目光紧紧锁在他胸前厚厚的、还隐隐透出血色的绷带上,
声音轻得如同叹息:“还疼吗?”
王权弘业看着她苍白的小脸,眼底的担忧更甚:
“无碍。你呢?那烙印…”
他无法忘记那双紫色的冥火之眼,那充满恶意的凝视落在他视若珍宝的人身上,
这比任何肉体伤痛都更让他感到愤怒和…恐惧。
“我…” 林晚刚开口,声音就哽住了。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,最终化为汹涌的愧疚和恐惧,冲垮了她强装的镇定。
“对不起…弘业…都是因为我…”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不受控制地滚落,
“如果不是我非要跟去…如果不是我那时候傻乎乎地往前扑…
你就不会为了救我…
伤成这样…
我…我是个麻烦…是个灾星!
它们盯上我了!
我是‘变数’!
我会连累所有人!连累你!”
她越说越激动,身体因哭泣而颤抖,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自责都倾倒出来。
“住口!” 王权弘业猛地低喝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凌厉。
他撑着书案边缘,霍然站起,动作牵扯伤口,让他脸色一白,身形晃了晃,但他毫不在意。
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泪眼婆娑的林晚,里面翻涌着压抑己久的惊涛骇浪——
是后怕,是看到她哭泣时的心如刀绞,更是对她如此贬低自己的强烈愤怒!
“看着我,林晚!”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,又暗藏着一种深沉的痛楚,
“看着我!”
林晚被他眼中激烈的情绪震慑,下意识地抬起泪眼。
“你不是麻烦,更不是灾星!” 王权弘业一字一句,斩钉截铁,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两人心上,
“你是变数,是打破死局的希望!
是我们对抗黑狐最锋利的武器!
没有你的‘预感’,我们早就死在北山!
没有你的坚持,我们带不回圈外的铁证!
道盟至今还蒙在鼓里!”
他深吸一口气,胸膛剧烈起伏,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更汹涌的情感,
声音低沉下去,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:“至于救我…”
他向前一步,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。
他伸出手,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些颤抖,却异常坚定地抚上她冰凉泪湿的脸颊,动作轻柔地拭去那滚烫的泪珠。
他的目光如同深邃的夜空,牢牢锁住她惊慌失措的眼眸。
“林晚,你听清楚。”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,如同最郑重的誓言,每一个音节都敲击在她的灵魂上,
“在鬼哭峡,在你扑向藤蔓的那一刻…我的命,就不属于我一个人了。
你的命,比我的重要。任何时候,我都会挡在你前面。
这不是负担,这是我…王权弘业…心甘情愿的选择。
你不需要为此愧疚,你只需要…好好活着。”
心甘情愿…好好活着…
这八个字,如同惊雷在林晚耳边炸响,又如同最滚烫的熔岩,瞬间注满了她冰冷恐惧的心房。
所有的委屈、自责、恐惧,
在这一刻被他坚定而炽热的眼神、被他指间传来的灼热温度、被他这近乎告白般沉重的话语,冲击得支离破碎。
她怔怔地看着他,看着他苍白却依旧俊朗如神祇的脸庞,看着他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饰的、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炽热情感。
那股情感如此浓烈,如此真实,瞬间冲垮了她心中那道“纸片人”、“剧情”、“原女主”的虚幻屏障。
眼前的人,是活生生的王权弘业,是为她挡下致命一击、将她护在羽翼之下、此刻正用生命在向她诉说的男人!
什么原著,什么命运,什么愧疚,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无力。
心中只剩下汹涌澎湃的、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悸动和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!
她爱他!
不是对书中角色的迷恋,而是对这个真实的、有血有肉、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,刻骨铭心的爱!
“弘业…” 她哽咽着,唤出他的名字,不再是疏离的“少主”或“王权弘业”。
泪水再次涌出,却不再是苦涩的恐惧,而是滚烫的、混杂着无尽心疼、感动和汹涌爱意的洪流。
她猛地扑进他怀里,双臂紧紧环住他劲瘦却伤痕累累的腰身,仿佛要嵌入他的骨血之中,将所有的恐惧和爱意都传递给他。
“对不起…对不起让你伤这么重…还有…谢谢你…还有…”
她仰起泪痕斑驳却绽放出惊人光彩的小脸,勇敢地迎上他深邃的眼眸,声音带着哭腔,却异常清晰坚定,
“我爱你!王权弘业!不是因为你是谁!就是…爱你!”
最后三个字,如同点燃干柴的星火!
王权弘业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,在这一刻彻底崩断!
所有的克制,所有的隐忍,所有因责任、身份、伤势而压抑的情感,
在她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的告白声中,轰然决堤!
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被汹涌的烈焰点燃,里面翻腾着失而复得的狂喜、刻骨铭心的珍视,
以及再也无法抑制的、足以焚毁一切的渴望!
“晚晚…” 他低哑地唤出只属于她的昵称,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喟叹。
下一秒,他有力的手臂猛地收紧,将她娇小的身体死死地、不容抗拒地按向自己。
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颈,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霸道,猛地低下头,滚烫的唇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压抑到极致的温柔,
重重地、精准地覆上了她因惊愕而微张的、带着泪痕咸涩的唇瓣!
“唔!”
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烛火摇曳的光晕变得模糊。
书案、卷宗、窗外沉沉的夜色…
一切都消失了。
只剩下唇齿间那攻城掠地般的、带着血腥气和药草苦涩的、无比真实的触感。
他的吻强势而灼热,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压抑己久的深情,如同燎原之火,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。
他撬开她的齿关,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索取,与她生涩的回应笨拙地纠缠。
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混合着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,将她彻底包裹、淹没。
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,只余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声。最初的惊愕过后,是排山倒海般的羞赧和一种灵魂都在颤栗的悸动。
她生涩地回应着,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,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。
所有的恐惧、不安,在这一刻奇异地被这个充满力量与占有的吻所抚平,只剩下无尽的沉沦和一种找到了归宿般的踏实。
然而,就在这情意最浓、心神最松懈的刹那!
嗡——!
那道冰冷、邪恶、充满无尽贪婪的意志,如同蛰伏的毒蛇,骤然在她识海最深处苏醒。
两团燃烧着幽幽紫焰的巨大“眼睛”毫无征兆地在她意识中猛地睁开。
冰冷的目光穿透灵魂的屏障,带着一种玩味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,死死地“盯”着这正在发生的一切。
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!
“啊——!”
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。
林晚身体猛地一僵,发出一声短促的、充满惊骇的尖叫。
所有的旖旎瞬间粉碎!
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推开王权弘业,
踉跄着后退好几步,撞在冰冷的书架上,脸色瞬间惨白如鬼,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,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。
她双手死死抱住头,仿佛要将那恐怖的景象从脑子里抠出去。
“晚晚?!” 王权弘业被她激烈的反应和瞬间惨白的脸色惊得心神俱震。
方才的柔情蜜意瞬间被巨大的恐慌所取代。
他立刻上前,不顾伤口疼痛,想将她重新拉入怀中,“怎么了?!”
“眼睛…紫色的…眼睛…它在看!它在看我们!” 林晚语无伦次,声音破碎,
充满了绝望的恐惧,指向虚无的黑暗,仿佛那里正潜伏着噬人的恶魔。
王权弘业顺着她指的方向猛地看去,书房内只有摇曳的烛光和沉静的黑暗。
但他瞬间明白了!
是那道标记!
是那个该死的黑狐首领!
它竟能通过烙印窥伺。
甚至在他们心神激荡、防备最松懈的时刻,发动精神侵扰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冰冷的杀意如同火山般在王权弘业胸中爆发。
竟敢窥视她!
竟敢在她最脆弱的时刻惊吓她。
伤口的剧痛在这一刻显得微不足道,唯有将那个藏身黑暗的卑劣存在彻底撕碎的欲望,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理智。
“滚!” 王权弘业猛地将林晚护在身后,对着那片虚无的黑暗发出低沉的、如同受伤凶兽般的咆哮。
王权剑意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!
不再是煌煌威压,而是凝聚成一道纯粹到极致、凌厉到极致的杀伐之念。
金色的精神锋刃如同实质般斩向林晚所指的方向。
书房内烛火疯狂摇曳,卷宗无风自动。
那无形的精神锋刃斩过空气,仿佛真的斩断了某种无形的窥探丝线。
林晚只觉得识海中那冰冷的凝视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,那两团紫色的冥火也随之熄灭。
她虚脱般软倒在王权弘业怀里,大口喘着气,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,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。
“它…走了?” 她声音发颤,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。
“暂时。” 王权弘业紧紧抱着她,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,心头的怒火与杀意并未平息,反而更加炽烈。
他低头,在她汗湿冰凉的额角印下一个无比珍重、带着安抚意味的轻吻,声音低沉而坚定,如同立下血誓:
“别怕。有我在。它若敢再来,我必让它付出代价。不惜一切代价,我也会护你周全!彻底清除它。”
冰冷的杀意与炽热的守护誓言交织在一起,在这劫后余生的书房里,形成一种奇异而强大的力量。
林晚靠在他坚实滚烫的胸膛,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,感受着他言语中的决绝,
那深入骨髓的恐惧,竟真的被这充满力量感的怀抱和誓言驱散了大半。
“嗯…” 她低低应了一声,将脸深深埋进他染着药味的颈窝,汲取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温暖和力量。
这一刻,她不再仅仅是那个知晓“剧情”的穿越者,
她是林晚,是王权弘业拼死守护的人,也是决心与他并肩作战、对抗那无尽黑暗的人。
情意与责任,在此刻彻底交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