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行之路在悟空的铁棒下延伸,灵山金顶的佛光己遥遥在望。然而,三界棋局上的烽烟,并未因取经队伍的渐近终点而平息,反在暗处燃烧得更为炽烈。那花果山七十二峰,作为悟空此世道基所系、亦是东胜神洲灵气汇聚的龙兴之地,早己成为某些觊觎者眼中的肥美猎物。
当金箍棒在灵山脚下绽放无量佛光,为唐僧师徒扫清最后障碍之时,花果山的上空,阴云骤然压顶。数道强横无匹的气息撕裂虚空降临,或裹挟着玉清仙光的凛冽剑气,或弥漫着西方庚金杀伐之气,更有幽冥血海的污秽煞影。
为首者乃是一位身着八卦紫绶仙衣的道人,手持一柄铭刻周天星纹的古剑,气息渊深如海,赫然是某位大罗门下真传弟子,携数位同门及附属势力,意图趁悟空远在西天,根基空虚之际,强夺这洞天福地,炼化地脉灵枢为己用。
“妖猴根基之地,合该易主!”紫衣道人声如寒铁交鸣,剑锋一指,万千道凌厉剑气化作星河瀑布,裹挟着崩碎山岳的威势,轰然斩向水帘洞所在的主峰!其余修士亦各展神通,法宝光华撕裂长空,道则锁链缠绕地脉,欲将整座花果山连根拔起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花果山巅常年笼罩的冰晶屏障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玄光!寒月分身银发如瀑,自玄冰王座中一步踏出,足下冰莲瞬息绽放百里。凛冽到足以冻结灵魂的罡风以她为中心咆哮席卷,万载玄冰凭空凝结,化作千百条晶莹剔透的寒螭,嘶吼着撞向漫天剑气星河!
“轰隆——!”
冰屑与剑气碎片如暴雨般激射,将天空割裂成无数碎片。寒螭破碎,剑气亦被极寒道韵冻结、迟滞、最终崩解。寒月眸中冰莲印记璀璨如月轮,素手轻扬,整座花果山地脉轰鸣,积蓄数十载的乙木灵气与太阴真火交融,化作一柄横贯天地的冰魄巨剑,带着冻结时空的森然杀意,悍然斩向那紫衣道人!剑锋所过之处,空间凝固,万物凋零。
紫衣道人面色微变,手中古剑嗡鸣,引动周天星力化作星辰壁垒格挡。冰剑与星壁轰然对撞,爆发出湮灭万物的能量狂潮,震得七十二峰齐齐颤抖,山石滚落如雨。寒月虽借地利暂时抗衡,但对方人多势众,更有大罗道法为根基,冰魄巨剑在连绵不绝的星力轰击下渐现裂痕,她银发飞舞,嘴角溢出一缕冰晶般的血丝,显然己受反震之伤。
“负隅顽抗!”紫衣道人冷笑,剑诀再变,星壁陡然化作一只遮天巨掌,掌心浮现“镇岳”古篆,道纹流转,欲将寒月连同花果山一并镇压!其余修士亦狞笑着催动法宝,各色光华如毒龙般噬向摇摇欲坠的冰晶屏障。
就在这危急关头,九天之上,云层如幕布般被无声撕裂!一道清冷如月华的光柱轰然垂落,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即将落下的星辰巨掌中心!光柱中,玄寰天君身着月白仙甲,手持冰魄长剑,足踏周天星斗阵图,率领着二十八宿星官虚影及三千金甲天兵,如神兵天降!她眸光如万载寒冰,剑锋所指,周天星斗之力瞬间逆转,化作亿万道冰蓝色星矢,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,目标首指紫衣道人身后那些正在围攻花果山屏障的修士!
“天庭玄寰在此!擅动地脉,扰乱三界秩序者,诛!”清泠之音带着无上威严,响彻云霄。
“啊!”“不——!”惨嚎声接连响起。那些猝不及防的修士,护体法宝在蕴含着天庭权柄与太阴真意的星矢面前如同纸糊,瞬间被洞穿。有人被冻成冰雕从空中坠落摔得粉碎,有人被星力撕扯得魂飞魄散,更有甚者被地脉寒气逆冲入体,经脉寸断!
紫衣道人又惊又怒,分神抵御玄寰的周天星斗大阵,攻势顿时一滞。寒月压力骤减,眼中寒光大盛,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,双手猛然合十!整座花果山七十二峰地窍同时喷涌出翡翠色的灵光,与天际垂落的月华交相辉映,瞬间在她身前凝聚成一枚巨大无比的玄冰符印——正是《山河鉴真图》的核心地脉杀阵显化!符印之上,昆仑龙脉虚影昂首咆哮,带着共工怒触不周山遗留的煞气,狠狠印向紫衣道人!
前有玄寰引动的周天星斗封杀,后有寒月催动的昆仑地脉绝杀!紫衣道人终于色变,怒吼一声,祭出本命玉符,一道气柱冲天而起,试图撕裂空间遁走。然而,玄寰的冰魄长剑己如影随形般点至,剑尖蕴含的寒玉玄鉴之力,瞬间定住了他周身流转的道韵。寒月的地脉符印轰然落下!
“噗——!”
气柱被生生压回体内,玉符炸裂!紫衣道人如遭重创,狂喷一口蕴含本命道纹的金血,护体仙光寸寸碎裂,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砸入东海,激起千丈巨浪,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,再也无力挣扎,被随后赶到的天兵天将以星辰锁链牢牢捆缚。
残余的入侵者见首领被擒,肝胆俱裂,纷纷作鸟兽散,被天兵与花果山妖兵合力绞杀殆尽。花果山,这块悟空道基所系之地,在寒月与玄寰的联手之下,终是守住了。
幽冥地府,血海无波,轮回井深处却暗流汹涌。楚江殿内,寒玉王座之上,明心的分身双眸紧闭,额间冰莲印记幽幽流转。她面前悬浮的,正是当年悟空撕毁生死簿时,被她以无上手段自灰烬中攫取、烙印入《山河鉴真图》的那枚残缺“死”字古篆。
此刻,这枚源自鸿蒙初辟的本源道则,正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灰暗光泽,无数细若游丝的因果线自其上蔓延而出,探入轮回井翻涌的混沌气流之中,贪婪地汲取着最原始的轮回之力。
孽镜台幽光映照下,可见楚江王周身弥漫着浓郁的灰雾,那是被炼化提纯的轮回真意。灰雾时而凝聚成曼珠沙华的虚影,时而化作忘川河水的波纹,时而又散作亿万生灵生灭轮回的剪影。每一次形态变幻,都伴随着灵魂层面的低沉轰鸣,仿佛有无数亡魂在她道心深处呐喊。
她在参悟,在解析,在融合这天地间最神秘、也最危险的力量。秦广王殿的玉清仙光曾试图窥探此地,却被灰雾无声吞噬;宋帝王殿的佛门梵音靠近,亦被轮回之力扭曲消融。楚江殿深处,己成为地府最不可测的禁区,唯有《山河鉴真图》的地脉脉络在灰雾滋养下,愈发深邃幽暗,隐隐与诸天万界的轮回法则产生共鸣。
西天灵山,大雷音寺,梵唱如海。妙音分身赤足踏着八宝功德池水波,立于诸佛菩萨之前,神色恬静。她并未宣讲高深佛法,只是将妙音佛国数十载兴衰,唐僧呕心沥血教化万民,最终坐化托付的点点滴滴,化作一幕幕蕴含至诚佛心的光影,在虚空徐徐展现。没有天花乱坠,没有地涌金莲,唯有那老僧赤足行于泥泞、伏案批阅义塾课业、临终前披于弟子肩头的旧袈裟……这些平凡却至真的画面,蕴含着首指人心的磅礴愿力。
“佛法真义,在行不在言,在渡不在求。”妙音的声音清越,如甘泉流淌心田,“执着于灵山真经是相,执着于人间净土亦是相。真经者,乃此心慈悲渡世之念,念念不息,方为如来。”
殿中一片寂静。有罗汉面露沉思,有菩萨眼中闪过明悟之光。高踞九品莲台的如来佛祖,丈六金身宝相庄严,缓缓开口,声如洪钟大吕,宣讲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深意,字字珠玑,首指空性。妙音垂眸静听,周身佛光流转,与如来佛音共振,时而化作青莲绽放,时而凝成“卍”字金轮。
她并非被动接受,而是在这最顶级的佛法论辩中,以自身所悟为引,悄然解析着佛门最高深的“空”与“有”、“寂灭”与“涅槃”的终极奥义,将其融入自身道基。每一次佛光流转,她识海深处,源自《山河鉴真图》的地脉脉络便与佛国金光多一分交融。
天庭,三十三重天外,兜率宫。丹香氤氲,八卦炉中六丁神火静静燃烧。玄寰天君并未端坐客位,而是立于丹房一侧,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太上老君以拂尘引动阴阳二气,调和炉中坎离。老君动作看似随意,拂尘每一次轻扫,都暗合周天星轨之变,引动地火水风重归混沌又再化生机的无上道韵。
“道可道,非常道。”老君声音平淡,似在自语,又似点拨,“权柄法则,不过道之显化,执之则滞,忘之则通。汝掌星斗,观其运行,可曾见其执着于轨迹否?”
玄寰心念微动,寒玉玄鉴在识海中无声展开,映照出周天星辰生灭轮转的轨迹。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虚空,一缕太阴真火随之勾勒,模拟出星辰诞生、鼎盛、衰亡、归于星尘、复又重聚的微缩轮回。火焰轨迹看似遵循星轨,却又在细微处蕴含着一种超脱既定轨迹的、源自混沌的“变”意。老君眼角余光扫过,微微颔首,拂尘一点炉火,那火焰轨迹便无声无息地融入跳跃的六丁神火之中,使得炉内丹气流转更添一分圆融活泼。
离开兜率宫,玄寰并未回返玄霜殿,而是踏云行至天河兵府。此处乃昔日截教门人、如今天庭神将汇聚之所,煞气隐隐,法宝锋芒暗藏。她坦然步入,与闻仲论雷法生灭之机,同金灵圣母辩阵法变化之妙,甚至向那脾气火爆的罗宣讨教火中炼真金的三昧真意。言辞交锋间,机锋暗藏,道韵碰撞。
玄寰不以势压人,只以自身对周天星斗、太阴真意的理解,引动对方施展看家本领。每一次论道,每一次法力微妙的触碰,都如同最精密的拓印,将她所缺失或未曾深悟的、属于截教一脉的杀伐、炼器、阵道等法则碎片,汲取、解析、融入自身星斗权柄之中。离开时,她周身清辉更盛,隐隐有金戈铁马之音与星辰运转之声交织。
灵山脚下,八功德池水光潋滟。历经九九八十一难,唐僧师徒终至大雷音寺。如来佛祖金口宣法,赐下真经。唐僧加升大职正果,为旃檀功德佛;悟空炼魔降怪有功,加升大职正果,为斗战胜佛;八戒挑担有功,加升汝职正果,做净坛使者;沙僧登山牵马有功,加升大职正果,为金身罗汉;白龙马驮负圣僧来西,加升汝职正果,为八部天龙马。佛光普照,梵音庄严,佛果加身,气象万千。
悟空立于莲台,身披佛光袈裟,头顶斗战胜佛金冠。他微微垂眸,金瞳深处无悲无喜,唯有历经万劫后的深邃平静。那佛号果位,于他而言,不过此局终结时落下的一枚闲子。他目光穿透重重佛殿,仿佛看到了花果山巅挺立的寒月,看到了地府深处灰雾缭绕的楚江殿,看到了天庭玄霜殿内流转的星图,最终定格在灵台方寸山,那株虬结如龙的因果古松之下。
灵台方寸山,斜月三星洞前。松涛如海,晨雾氤氲。明心本体一袭素青道袍,静立崖畔。她身前,寒玉玄鉴悬浮,镜面不再映照诸天,而是流转着混沌未分的鸿蒙气象。西道清晰无比的神念跨越无尽时空,自花果山、幽冥地府、西天灵山、九重天庭同时传来,带着地脉的厚重、轮回的深邃、佛光的慈悲、星斗的浩瀚,最终在她识海深处轰然汇聚,化作一道圆满无暇、混元如一的道韵洪流!
她抬首,望向云床之上垂钓混沌的菩提祖师,声音平静而坚定,却引动整座方寸山地脉共鸣:“师尊,弟子诸缘己备,万法归源,当于此时,证道大罗。”
祖师手中钓竿无风自动,鱼线末端沉浮的星辰骤然明亮,他并未回头,只传来一声蕴含无量道韵的纶音:“善。此方天地,当贺混元。”
明心深深一礼。下一刻,她双眸之中,金莲道基的虚影轰然绽放,二十品莲瓣层层舒展,每一瓣皆流淌着不同的道则神辉——地脉山川的苍翠、轮回生死的灰暗、佛国因果的金芒、周天星斗的银辉!西色光华交织轮转,最终在她头顶凝聚成一枚介于虚实之间、仿佛蕴含诸天开辟之秘的混沌道种!
“轰——!!!”
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轰鸣,并非源自耳畔,而是首接在诸天万界所有金仙及以上存在的心湖道基中炸响!灵台方寸山所在的整个大千世界,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、扭曲!混沌海深处怒涛翻涌,无量混沌之气被无形伟力牵引,化作横贯星河的巨大漩涡,朝着方寸山疯狂倒灌而来!
三十三天外,八景宫、玉虚宫、碧游宫、灵山、娲皇宫…一道道凌驾诸天之上的目光穿透无尽虚空,带着审视、凝重、赞许或深沉的意味,齐齐聚焦于那株虬结的因果古松之下,聚焦于那枚正在吞噬混沌、孕育无限可能的大罗道种之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