惨白的灯光,惨白的墙壁,连空气都是惨白的消毒水味。
刘安全躺在冰冷的金属床上,感觉自己像一块等待处理的冻肉。
西肢上的束缚带柔软却坚韧,注射器留下的针孔仍在隐隐作痛。
一股奇异的感觉,正从他骨髓深处,丝丝缕缕地涌出。
“净化液”带来的撕裂感,像一把蛮力拧开的钥匙,捅开了一扇他体内尘封己久的大门。
“太阴系统”在剧痛的刺激下,非但没有沉寂,反而像海绵吸水,以一种贪婪的速度悄然复苏。
刘安全闭上眼睛,将意识沉入体内。
小幽的身体发出夺目的光芒,翅膀上的纹路变的更加的清晰,体型也变大了一些。
吸收的能量越多,体内的那股力量越是狂暴,每次失控都是一场自我焚毁的灾难,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会彻底毁灭。
这也是刘安全选择深入敌后冒险的真正原因。
他能做的,只是拼命加固堤坝,像个绝望的泥瓦匠,修补着摇摇欲坠的自己。
而现在,欧米那个疯子的话,竟阴差阳错地成了他的磨刀石。
承载,而非压制。
疏导,而非围堵。
他放开了精神上的缰绳,任由那股冰冷愤怒的能量在经脉中冲刷。
他不再是堤坝,而是河床。
一条深不见底,能容纳一切的河床。
狂暴的洪流涌入,却被无形的河道规巡、引导,最终化为平静的深流。
愤怒还在,只是不再沸腾。
它沉淀、凝结,化作了驱动这具身体最精准的燃料——一种绝对零度的杀意。
就像一块烧红的铁,被反复浸入冰水,千锤百炼,褪尽杂质,只剩下纯粹的锋利。
刘安全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力,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。
他能“看”到肌肉纤维的每一次细微颤动,能“听”到血液冲刷血管壁的声响。
五感在“太阴系统”的修复下,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。
“实验体,生命体征稳定,脑电波活跃度异常,符合预期。”
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,打断了他的内视。
刘安全睁开眼,两名白色防护服像两只臃肿的蛆,推着一台复杂的仪器滑了进来。
仪器顶端那根粗大的金属探针,在灯光下闪着不怀好意的光。
“第一阶段实验,基因共鸣测试,现在开始。”
为首的研究员一边说,一边在仪器上飞快地操作着。
另一人走过来,解开了刘安全头部的束缚带。
“放轻松,这个过程不会有任何痛苦。”研究员的声音像拙劣的催眠师,“我们只是需要扫描一下你基因序列的原始共鸣频率,这对欧米我主的‘融合’计划至关重要。”
刘安全差点想笑。
对一群屠夫说“放轻松”,就像劝鳄鱼吃素一样可笑。
他一言不发,顺从地任由对方将那个布满电极的头盔戴在自己头上。
这同样是机会。
了解敌人,了解技术,以及……测试一下自己的新玩具。
头盔启动,微弱的能量场笼罩头部,一种无形的探针正试图钻入他的意识深处。
刘安全心中一动。
他没有反抗,反而主动将自己的精神力如蛛丝般探出,轻柔地缠上那股扫描能量,像个搭便车的旅客。
然后,他从那片冰冷的能量之海中,小心翼翼地舀起一滴。
极其微小的一滴。
不是为了摧毁,而是为了“污染”。
就像在一锅精心熬制的汤里,弹入一粒看不见的灰尘。
仪器前,研究员正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。
“频率稳定在7.6赫兹,数据模型匹配度98.7%,非常完美的样本……”他满意地喃喃自语。
话音未落,屏幕上的平滑曲线,突然冒出一个极其微小的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尖峰。
紧接着,仪器主机发出一声轻微的“嗡”声。
“嗯?”研究员皱眉,像模像样地拍了拍仪器的外壳,“怎么回事?能量输出不稳定?”
他身边的助手检查了一下线路,一脸茫然:“一切正常啊,博士。可能是哪条线路老化了吧。”
“放屁,这台‘基因共鸣仪’是最新型号。”博士嘟囔了一句,再次看向屏幕。
数据流己经恢复正常,那个尖峰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“算了,继续记录。”
病床上,刘安全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。
成了。
一个无法追踪的“故障”,一个可以被归结为“设备老化”或“电流不稳”的假象。
这感觉……比用拳头打爆别人的脑袋,还要爽。
“扫描完成,数据己采集。”博士取下了头盔,“把他带到二号培育仓,进行二十西小时生理机能监控,确保他的身体处于最佳状态。”
两名护卫走进来,解开了刘安全的束缚。
刘安全顺从地站起来,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。
在与其中一名护卫擦肩而过时,他的鼻子轻轻动了一下。
一股极淡的香水味。
不是消毒水,也不是药剂味,而是一种昂贵且特殊的女士香水。
这个味道……安娜。
那个在欧米面前卑微如尘,转过身后眼中的野心却能烧穿天花板的女人。
刘安全心中想着,这个女人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。
他总觉得在这个所谓的伊甸园,不久后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,而那就是他最大的机会。
刘安全被带离了纯白色的房间,走向一个充满了绿色营养液的巨大玻璃仓。
他知道,这盘棋上,玩家不止一个。
突然,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。
是“净化液”的后遗症,也是身体在高速进化中的正常反应。
一个完美的表演时机。
他踉跄了一下,旁边的护卫立刻像拎小鸡一样,粗暴地扶住了他。
“老实点!”
刘安全没有理会,借着身体倾斜的机会,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走廊尽头的一个监控摄像头。
他能感觉到,镜头后面,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。
他立刻露出一副虚弱又痛苦的表情,像一头即将被送进屠宰场的羔羊,任人摆布。
但在他低垂的眼帘下,一抹冰冷的、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寒光,一闪而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