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眼的白。
这是意识重新拼凑起来后的第一个感知。像被强光手电筒首接怼在眼皮上照了很久，视网膜上残留着模糊的光斑，久久不散。随之而来的是无处不在的酸痛，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，仿佛刚被拆散了又重新组装起来，每一颗螺丝都没拧对位置。特别是左肩，火烧火燎地疼，稍微动一下就牵扯得整条手臂都发麻。
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，带着医院特有的冰冷气息。身下是偏硬的床垫，布料摩擦着皮肤。
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，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。
陌生的天花板，惨白一片。金属支架上挂着几个透明的输液袋，管子蜿蜒下来，连接在我盖着薄被的手腕上。床边是复杂的生命体征监测仪，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数字和波形，发出规律而单调的“嘀…嘀…”声。标准的病房陈设，但明显比我那廉价出租屋干净整洁了不止一百倍。
这是哪里？TPC基地？医疗中心？
昏迷前的混乱碎片开始撞击脑海：哥尔赞的咆哮，美尔巴撕裂天空的尖叫，身体被撞飞时骨头仿佛要散架的剧痛，还有……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光之身躯，以及最后彻底溃散、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无力感。
“你醒了？”
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的声音在床边响起。
我猛地偏过头，动作太快牵动了肩伤，疼得倒抽一口冷气。
床边坐着一个人。胜利队那身标志性的红白制服，衬得她肤色白皙。柔顺的黑发别在耳后，露出一张清秀温婉的脸庞，此刻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和……如释重负的喜悦。
丽娜队员。
“别乱动！”她急忙倾身，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住了我没受伤的右肩，阻止我起身的动作。“医生说你多处软组织挫伤，左肩还有灼伤和拉伤，需要静养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自然的、令人心安的力量，目光仔细地在我脸上逡巡，“感觉怎么样？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？头晕吗？恶心吗？”
一连串的关心像温暖的潮水涌来，几乎让我招架不住。我张了张嘴，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，只能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。
“水……”我艰难地挤出一个字。
“哦！马上！”丽娜立刻反应过来，动作麻利地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保温杯，又拿过一个干净的白色小碗，小心地倒出小半碗温热的白粥。她拿起勺子，轻轻搅动着，让热气散开些。
“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先吃点流食。”她舀起一小勺，细心地吹了吹，才递到我唇边，眼神温柔得像在照顾一个易碎的珍宝，“来，小心烫。”
勺子的边缘触碰到干裂的嘴唇。温热的、带着米香的粥滑入口腔，滋润着火烧火燎的喉咙。我几乎是本能地吞咽下去。很普通的白粥，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珍贵。但这份细致入微的照顾，却像一根无形的刺，扎在我混乱的意识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