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方和女方,到底是不一样的。
比如男方说的关乎结婚,女方怕孩子吃亏,留了一招,“还是先谈订婚的事情吧,留一点缓冲的余地。我们家妍妍哪,也得好好准备。”
“也是这个道理。”钟贺城也不好太着急了,毕竟裴沥年纪更小,按道理来说,才是不慌的那个。
两位长辈商议了一阵,很快就下了结论:“想来想去,二十二周岁订婚,毕业以后结婚刚刚好。”
也差不多就这么定下来了,可做家长的,总要装作民主,又反过来征求裴沥的意见:“你说怎么样?”
“都行。”怎么样他都没有意见。
皆大欢喜。
两家人吃完饭,裴沥又被要求送石妍回去。
他开车时,好几次看手机。
石妍抿着唇,她不觉得他就是无聊看一看,一个人频繁的看手机,绝对是有猫腻的。可她不清楚他在学校的状况,今天刚刚谈完订婚的事,也不想跟他起冲突,所以假装没有看见。
她想了想,说:“裴沥。”
他顿了顿,侧目扫了他一眼。
“我比你大四岁,女的比男的大,没那么容易的,你能不能,给我些安全感。”石妍的声音有些飘忽,“最开始跟你一块,我真的以为你是干那行的,也就只是想玩玩你。我觉得我将你拿捏得死死的,但是现在,我知道并不是这样的——”
石妍叹口气:“你选择我,只是因为我跟那个女人长得像,对么?”
“楚玥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她叫楚玥。”裴沥说。
石妍微怔,他介绍起这号人的模样,实在是太郑重了。
她想,他应该是很喜欢她。
可是那个陈芜呢?算是什么?
石妍得把这个弄清楚来,她要知道,后一个对裴沥而言,又意味着着什么。
……
裴沥开车时,就有一些心不在焉。
才把她送到门口,甚至都没有下车坐一会儿的打算,就要走。
石妍道:“要不要找朱时新聚一聚?”
他们很久没有都没有见过面了。
“改天。”裴沥淡淡说,“你要有什么事,也可以找他帮忙。”
“不能找你么?”
他有些凉薄的说:“也能。”
裴沥走的时候,没有跟她说再见。
也不知道因为什么,他走的这么急。
……
陈芜在门口等得昏昏欲睡,差不多真要睡去的时候,公子哥姗姗来迟了。
她耷拉着眼皮,说:“你要不然,留一串钥匙给我吧。”要是他不在,她进去也方便,就不用吹半夜冷风了。
裴沥挑眉说:“我没有回来,你就不会去张晓蝶那蹭一晚?她都教你怎么拿捏我了,你们关系不是应该很好么?”
陈芜说:“我拿捏你?”
他低头看着她。
陈芜:“你知道自己像是什么动物吗?”
“像什么?”他开了门,率先进去。
“像蛇。自私,冷血,虚伪。”她一一列举,“还有刻薄,你高中那会儿真的太刻薄了,非要村姑村姑的喊我,害得一个班里的人都看不起我。”
裴沥几分心不在焉:“你自己笨。”
陈芜不说话了。
裴沥倒打一耙的功夫也是棒极了。
“我骂你的村姑,你就不会把你是老爷子给我养的媳妇这事抖出来?这样你是村姑,我脸上也无光。”
裴沥认为,但凡陈芜有一点胆量,哪里会被人欺负成这样。
“我不能这样说。”
原本正要去倒杯水喝的公子哥脚步停住了,回头半眯眼睛扫了她一眼,声音极淡:“你不能说是我媳妇,就能说楚玉亲了你?”
她当初为了替楚玉证明不是弯的这事,可是连自己的清白都顾不上了。
陈芜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我那样说,楚玥怎么办?她那么喜欢你,我要是那么说的话,她接受不了,会伤心的。”
裴沥仿佛没听见,他在倒水,一时之间,只有饮水机咚咚的声音。
陈芜也觉得不应该聊起另外一个人,识趣的闭嘴了。
等到裴沥去洗澡了,她才惊觉刚刚的氛围糟糕透了。
他出来的时候,脸色不太好,都没有开口跟她说话,按照平常,绝对会冷嘲热讽说她两句的。
陈芜这段时间跟裴沥的相处,让她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,比如他说你,未必就是有事,反而是他不说你,那是不想理你的状态。
她跟裴沥现在是全校瞩目,一点风吹草动,就能影响同学对自己的态度,所以她把裴沥哄好来是必然趋势。
她看着他躺下来,大概是想睡了。
陈芜贴过去蹭了蹭他。
裴沥没动。
陈芜可不觉得他这是睡着了,想起电视里看见的小白兔,那楚楚动人的样子连她一个女人都吃不消,应该能有点作用吧?
想到这儿,陈芜也不磨蹭了,嗲嗲的,鹦鹉学舌道:“你别这么对我嘛,人家害怕。”
裴沥:“……”
他在被子下伸脚踹了她一下。
“裴沥,你转过来。”
“……”
“转过来嘛。”
裴沥不耐烦了:“你以为你是甜美萝莉?自己多高心里没点数?你看那个萝莉身高一六七的?别吵,休息了。”
陈芜吓的缩了缩,他的语气是真不耐烦还是假不耐烦,她还是判断出来的。
这段时间,只有今天他的语气算真的很凶。
大概是他太凶了,她觉得自己被他踢到的地方有些疼,陈芜拉开灯开,才发现有些紫了。
……这是用了一脚恨不得把她踢飞的力道吧?
她刚才学小白兔真的有这么恶心?
可陈芜更多的是心酸,她是一个女生,他用得着这么狠毒么?
她翻身起来找药膏,但是裴沥虽然看上去不太结实,显然也没有什么伤病,连药膏都没有。
陈芜没找到,只好又重新躺回来,他这才开口跟她说话了:“找什么?”
“药膏,你刚刚把我给踢紫了。”
裴沥皱起眉,翻身起来,正要查看,被陈芜给挡住了,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:“没关系,不算严重的。”
他非得看。
陈芜索性把脚伸给他,看吧看吧,爱怎么看怎么看。
裴沥眉头锁的更深了,翻身拿过手机,叫了个代取,从药店拿药过来。
陈芜趁自己受伤,并且还是他造成的,料定他不敢给自己甩脸色,开口道:“你能不能跟我一样,生气就自己消化一下,别动不动不理人啊?”
裴沥说:“你不是说我像蛇,蛇怎么理人?”
陈芜无言以对,想起一个段子来:“对了,我看见有人说,会吐牛奶的蛇,是什么?”
她言毕,然后发现裴沥的眼神变了。
事实证明,男女之间的矛盾,睡一觉也就过去了。
裴沥从刚才的不理她,变成了主动抱着她睡,他咬了咬她的耳朵,说:“陈芜,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,没必要时时刻刻替别人着想,懂么?”
她已经累的睡着了。
裴沥也就懒得再计较了,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,他也没有想过跟陈芜的以后。
两个人的日子,还是这么一天天的过去。
直到一个周末,陈芜考完期末考,从考场里面出来,看见等着自己的裴沥,监考老师也看见了,打趣道:“你们这小俩口真是形影不离,考个试也要来等着。”
裴沥神色淡淡应付老师,陈芜心晚.晚.吖里头却有些异样。
他们走在长长的走廊上,陈芜说:“我们算不算在谈恋爱?”
其实陈芜还是希望他可以说是,毕竟她还是有些喜欢他的。裴沥长得好,女孩子都是视觉动物,很难有拒绝的了他的。
裴沥想了想,直截了当的说:“不算。”
他侧目看着她,告诉她家里订好的事:“还有一个月就是我生日。”
“我知道啊。”她记他的事情,可是要比记自己的,还要清楚很多很多。
“等这次生日过完以后,我就要订婚了。”裴沥的视线没有偏开半分,看见她从最开始的茫然,到半分钟后,有些不知所措,渐渐的红了眼眶。
陈芜淡淡的应着:“哦。”
又觉得自己这样,太过冷漠了,补充说:“恭喜啊。”
他心底有些异样,说不上来是什么,但其实这是早就决定好的结局,陈芜给不了他什么,前途和爱,她都给不了,他找别人是必然的事。
裴沥收回视线:“不过还有一个月,这一个月的时间,你还可以跟着我。如果舍不得,到结婚之前都可以。”
陈芜却说:“是石妍么?”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。
“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我就知道是她了。”陈芜说,“我等会儿还有一门考试,考完要五点了。你的实验室很忙,就不用等我了,我自己去吃完饭就可以。”
裴沥刚要开口说话,陈芜却已经跑开了。
他本来打算追上去,可也于事无补,他的确挺喜欢这样子会讨好他的陈芜的,但他不会为她改变这个结局。
可最后一个月,他会尽量顺着她,到结婚之前也行。
等到楚玉愿意告诉她,谁才是她的救命恩人,她应该就能很快的缓过来。
裴沥最后直接转头去了实验室。
谁也没有注意到,不远处走廊尽头的苏绣,瞪大了双眼。
……
陈芜最后一门,考的旅游学概论。
她能感觉情况不太乐观,原本记得差不多的东西,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忘得一干二净了。
陈芜考试的时候尤其烦躁,最后两道题没有写,就直接交卷走人了。
本来她应该去吃饭的,可是吃不下。最后她坐在学校大榕树底下看人打篮球。
裴沥班上的体育委员,一眼就注意到她了,急忙停下手头的动作,朝她走过来:“陈芜,你怎么在这儿?刚刚裴沥去餐厅了,你过去找他就可以。”
陈芜说:“我没有看见他。”
“我替你打个电话问问他在食堂几楼。”体育委员作势要去拿手机。
陈芜却慌忙得阻止了他:“不用了,我现在…不太想吃饭。”
体育委员不仅体育好,心也细,知道了个七七八八:“吵架了?”
陈芜没吭声。
“小情侣之间吵吵架很正常的,你别看裴沥这人傲娇了点,对你也算是没什么脾气的,去撒个娇肯定就好了,别急。”他安慰道。
陈芜也只好点点头。
其实也是她没控制好自己,最开始跟他住一块,她的目的还是希望可以靠着他,不让同学欺负自己的。不知道怎么的非得加点私人感情进去。
裴沥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她女朋友这事,几次朋友问起都否认了。只是每次刚好她都惹他生气了,还以为他说的是气话。
陈芜扪心自问,她早就清楚裴沥对石妍不一般。
只不过最开始跟现在还是有区别的,以前裴沥也没有说过石妍是他女朋友,但是现在她是他准未婚妻了,陈芜也干不出破坏人家的事,裴沥那里,她是不能再住下去了。
最好也不能联系他。
不过订婚的事,裴沥绝对是好久之前就知道了,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自己,这点还是让陈芜有些生气的,所以她现在不想见到他。
“你去打球吧,我要走了。”陈芜对体育委员说。
“那再见。”
“嗯。”
……
她回了寝室。
陈芜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回来过了,她现在恐怕还得住回来。
两个室友吃完饭回来,看到她都愣住了,随后客气的跟她打招呼:“怎么回来了?”
“裴沥也回学校住了,我也想回来住,这里学习效率高一点。”
室友意味深长的笑:“裴沥少爷是怕自己吃不消吧?”
陈芜笑了笑。
她最开始有些担心苏绣的,两个人起过冲突,共处一室总是有些怪异,但七点左右,她还没有看见她的身影,被另外两个室友告知,苏绣也搬出去住了。
陈芜顿了顿,说:“挺好。”
“那个,陈芜,我俩对你是没有什么意见的,你不要多想。”
“不会的。”可陈芜也清楚,他们对苏绣也没有什么意见,说白了就是中间人,听八卦也就是凑热闹,人不坏的。
当天晚上,陈芜换了新的被套,然后头一次吃了室友递过来的零食。
对方有些惊讶,然后和善的朝她笑了笑。
考试是项很累人的体力活,今天一天还是两门,现在考完了,陈芜的脑子才算是稍微放松了一点,很快她就困了。
睡得迷迷糊糊间,她听到了手机铃声,陈芜知道是谁,但没有接。
对方继续打。
她听着手机铃声,就能知道裴沥这会儿绝对非常的暴躁。
陈芜当没听见,楼下看电影的室友却喊她:“陈芜,你手机响了好一会儿了。”
“抱歉。”她这才坐起来,拉开门去了阳台。
有晚归的学生,三三两两,喝多了,吵吵闹闹的从楼下路过。
陈芜等这堆人走了,才接起电话。
裴沥劈头盖脸问:“你在哪?”
“在学校里。”陈芜望着沾满星星的天空,“考完试我就回宿舍了,本来想整理下东西,没想到睡着了。”
裴沥当然不相信,但也没有点破,他得给她时间,让她消化消化。
“你今天,不是应该也在学校里面吗?”
“宿舍的床,突然就睡不习惯了,就回家了。”
陈芜觉得“回家”两个字,稍微有些刺耳,让她有一种好像偷了人家东西的感觉。
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,索性当作没有听见,裴沥那边又说:“今天怎么没有吃晚饭?”
“吃了。”陈芜也不想说实话,“在寝室里面跟室友分了零食。吃得有点多,就没有吃饭了。我们寝室里面的另外两个人,还是很好的。”
陈芜是看见门里两个影子,才加上这么一句。
然后她顿了顿,发现自己好像也变圆滑了。
裴沥本来也就是不放心她突然怎么不过来了,现在知道了,就没多问:“那我先挂了,往后几天,你大概都见不到我。”
接下来一个周,裴沥要带着他的新作品去参加互联网加大学生赛,他今天回去,也是为了跟她亲热,以免自己一饿饿那么久。
陈芜含糊的应着,进宿舍以后,发现室友脸色都不错,招呼她一起看电视。
“不了,我真的太困了,明天咱们一起看吧。”
按道理说,陈芜知道的消息应该比大家要多,可裴沥要去比赛的事,只有她不清楚,另外两个室友是知道的。
所以陈芜待在宿舍里,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。反而今天陈芜说了她们的好话,让她们觉得陈芜不错。
第二天,她们买早饭的时候,也替陈芜拿了一份。
陈芜很感激,晚上请她们去看了电影。
偶然间跟张晓蝶聊起来,她笑着表示,愿意请大家吃饭,送礼物,拿人家的手软,关系自然就好起来了。
陈芜若有所思。
裴沥这段时间,是给了她不少前的,加上期末考试结束,学校开始陆续放假了,所以她又请班上同学吃了顿饭。
大家也没有什么可以表示的,只好祝她跟裴沥百年好合。
陈芜在心里将这些话琢磨了一遍,只觉得有些好笑。
同学们都以为她跟裴沥很好很好呢,也就只有自己知道到底怎么样。
真是应了那句话,冷暖自知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