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么巧?”
沐凡看着那四个大字有些出神。
他还清晰记得。
当初从石尸口中掏出的那团纸张里,写的正是:
青湖集团
沐凡伸手冲着窗外拔地而起的大厦指去,随口问道:
“那个是?”
小护士看了一眼后,不可思议道:
“青湖集团吗?你居然不知道?”
“很有名吗?”
沐凡反问着。
小护士道:
“可能是因为你家没有小孩子的缘故吧,这家集团是五六年前才刚刚成立的,是一家自主研发新药和保健品的公司,他们家最出名的一款保健品是‘长忆丸’,据说长期服用能令人变聪明,有助于提高记忆力和学习能力。”
沐凡闻言愣了下,笑呵呵道:
“不是吧?这也有人会信?”
看着沐凡那副嗤之以鼻的面孔。
小护士反倒不乐意了起来,叉着腰就要继续理论:
“人家那药效果好着呢!”
沐凡忍不住调侃道:
“你吃过吗?”
小护士气鼓鼓道:
“我家外甥吃过,吃了一周的疗程,那段时间里他学习真的提高了好多,以前他学习起来十分困难的那些科目,没想到竟在短短时间里就自学完了整个学期的内容。”
“那段时间?”
沐凡很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里的关键。
小护士重重点了点头,又颇有些无奈:
“对呀,那个‘长忆丸’是需要长期坚持服用的,据说断药后人体内的药性就会慢慢减退。”
沐凡听得眼角闪过一抹惊异。
靠药力的作用在短期内强行提高人的智力?
世上当真有这种东西存在吗?
这怎么听都像是旁门左道的邪乎玩意儿啊!
这群人疯了吧…
虽然沐凡心中如此想着,但也不以为意。
反正他自已是肯定不信这种药的,至于别人要不要用药,他也管不着。
心念至此。
沐凡缓缓接过小护士递来的一杯水,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话道:
“既然效果这么显著,就继续买呗!”
小护士嗓门提高了不少:
“买?你以为是买大白菜呢?这药可贵着呢!就那一周疗程的药量,花了我姐几乎一年的工资。”
“噗…”
水吐出来了,洒满了整扇窗。
沐凡刚刚才喝了半口的水,瞬间喷了个干干净净。
“吃饱了撑的…”
沐凡心里感慨着。
对这药的消费群体在心里给出了最终定性。
末了。
沐凡默默拉回思绪,不再聊起这一话题,认真做起了复健训练。
他根本不关心长忆丸。
他甚至对那个所谓的青湖集团也没有一丁点兴趣。
之所以会主动聊起这些,单纯只是因为碰巧看见了挂着那栋集团标牌的大厦而已。
自始至终。
沐凡真正关心的只有一点。
那就是给自已寄出纸条的人。
究竟是不是自已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的那位。
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响起。
还没等沐凡与小护士有所回应,门已经被推开了。
推门而入的是一名男子。
男子穿着一件白色T恤,外面套着一件渐变色连帽卫衣,下身搭配了一条紧身牛仔裤,修饰出他腿部那健硕的线条。
“看起来你恢复得挺不错嘛!”
男子一边说着,一边将戴在头上的卫衣帽子缓缓掀开,露出其脸上一道刿目怵心的疤痕。
疤痕由上至下,斜划过男子的脸庞,仿若一道深深的沟壑,将整张脸一分为二,似是刻在他脸上的一道永恒的印记,见证着他曾经的经历。
“小刘?”
沐凡有些不确定。
那晚只不过匆匆一面,见得仓促,两人甚至都没正脸照过面,一群人光顾着对付石尸了。
小刘开心道:
“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。”
沐凡对他印象不差,当下不由笑道:
“那当然,咱们可是生死之交。”
小刘同样咧嘴大笑了起来。
他笑得是如此的开怀,一排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那开心的样子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开心了起来。
小护士眼神异样地看着二人。
这么久以来,她还从没见过有谁来探望过沐凡。
而且听着适才的对话,那两人明明就是互不相熟,可偏偏看上去又像极了多年不见的老友。
“古里古怪的…”
小护士心里暗自嘟哝了一句,随即嘱咐了沐凡几句后,便独自走了出去。
一时之间,房间里只剩下沐凡与小刘二人。
“上次都没能有时间认识一下,我重新介绍下自已,我叫刘文元,是一名警察。”
刘文元笑着伸出手和沐凡握了一下,突地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,继续补充道:
“我是一名专门负责阐释者案件的警察,不过警察是普通人叫的,阐释者的圈子里都从来不这么称呼我们,他们将警察这种职业称为‘莫私’。”
沐凡点了点头,什么都没说。
刘文园说的这些,沐凡是知道的。
韩非的《本言》中曾论:
[法立则莫得为私矣]
意思就是国家法度一旦确立起来的话,那么也就没有人再行私了。
而“莫私”的说法,便由来于此。
阐释者们总会通过一些细小琐事将自已与普通人区分开来。
好像在他们的骨子里,便有一种不愿与普通人为伍的态度,似乎阐释者便会高人一等。
而对于这种行为,沐凡从来都保持着视如敝屣的态度。
刘文元看着沐凡一脸严肃的样子,不由想到了对方普通人的身份,缓缓道:
“你也不用因为我的身份而感到拘谨,说白了其实莫私管的事情并不宽泛,毕竟阐释者之间嘛,各门各派之间总会多多少少产生一些矛盾,摩擦也是断不了时常出现,所以只要事情不是太过分,我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一般是不会插手的。”
沐凡听后不由揶揄道:
“那可真是凑巧了,这次的事情恰恰就很严重很过分。”
刘文元嘴角泛起一丝苦笑,看起来有几分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:
“谁说不是呢!刚开始接到电话的时候,我还以为是蓄意谋杀案件呢,这类案件虽不多,但在阐释者的圈子里也着实谈不上稀奇,所以那晚我才独自一人去到小区查看情况。”
说着说着,刘文元脸色却是越来越差。
一张脸活生生从苦笑模样转变为了苦瓜状:
“没想到居然遇见了传说中的石尸,更差点因此丢了性命,那晚得亏有兄弟你在,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。”
一个阐释者能对一个普通人说出这么一番感激的话,倒也足见刘文元对沐凡有多钦佩了。
“你这疤?”
沐凡顺势指了指刘文园脸上那条斜伸的疤痕。
刘文元唇角勾勒出一抹自嘲般的神采:
“就是那天晚上被石尸抓的,不过话也说回来了,毁容就毁容吧,至少小命是保住了,你说呢?”
沐凡不置可否道:
“那晚最后究竟怎么样了?”
“你昏倒的时候,石尸被丁雪松的符箓重创,后来我同事们赶到的时候,我也已经不省人事,据他们说石尸最后被彻底处理掉了。”
沐凡听后不禁眉头一皱,心头涌上一阵奇怪的感觉。
可到底是哪里古怪呢?
一时间沐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突地,沐凡似是想到了什么,转而问道:
“丁雪松呢?他没来吗?”
刘文元道:
“他啊,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,这小子隶属于阐释者圈子内的一个私营组织,具体是啥也不太方便和你讲,毕竟涉及别人隐私,你可以理解成是雇佣兵性质的就行。”
沐凡不动声色地看了刘文元一眼,却是没有再说话。
初见刘文元的时候,或许是因为二人同生共死过的关系,所以哪怕两个人并不相熟,可沐凡看着对方仍然会打心底里生出一丝亲切感。
但是聊了这么久后,沐凡却越发觉得眼前的刘文元隐隐有些不简单。
从始至终,一直都是沐凡在主动提问。
可刘文元呢?
他作为一名阐释者,更是一名莫私,居然毫无保留、一五一十地回复了自已所有的问题。
就连沐凡在最后有意提出的有关丁雪松的问题,刘文元竟然也如常回答了。
而且细细想来。
刘文元不仅叙述了丁雪松没来探望沐凡的原因,甚至于连对方的工作性质都一并讲了出来。
要知道,这些东西其实根本没必要和沐凡细说。
就算说,也完全可以一笔带过。
看似大大咧咧的一个简简单单的人,但却简单到了一种过于简单的违常地步。
而且这么简简单单的人,居然会有领导放任他在大半夜里一个人去处理杀人的刑事案件。
这种事情有可能会发生吗?
“这人不简单啊…”
沐凡回想着刘文元的表现,心底深处对对方默默生出了一丝提防。
另一边。
刘文元还是一副很好相处的随和模样,只见其取出一个洗净的苹果,一边削着,一边漫不经心道:
“你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以来,我作为一名莫私,居然今天才第一次来看望你吗?”
沐凡身子不由一震,洗耳恭听。
他知道,重头戏要来了!
刘文元也不管沐凡作何反应,自顾自着继续道:
“听丁雪松说,你们俩都是因为收到邀约才会去那个小区的,而这个邀约,实则就是一张写明了时间地点的纸条,对吧?”
沐凡仍旧一言不发,静待下文。
刘文元:
“其实这么久以来,我们一直在找一个人,就是那个给你们寄出邀约纸条的人,现在终于有所收获了。”
话讲到这里。
沐凡按捺不住自已复杂的心绪,颤抖着问道:
“他是谁?”
刘文元还是一副方寸不乱的模样,缓缓道:
“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?”
沐凡脸色冷了下来,又重复了一遍,只不过这次字里行间都带着无比压抑的低沉:
“他,是,谁?”
“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已。”
刘文元仿若没察觉到沐凡异样的情绪,终于说出了答案。
说完之后。
刘文元却略一停顿,像是在斟酌自已的用词,片刻后才幽幽道:
“更准确的说,我们找到的那个人,应该是给他们寄出邀约信件的人。”
“那人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,很明显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傀儡,线索就断在这个大学生身上。”
“这人典型的一问三不知,只说网上有人匿名给他汇了一笔钱,同时又给了他三个地址和一句话,让他将这句话写在纸上,再分别寄往这三个地址。”
沐凡脸上浮现出惊疑的表情,却是听得稀里糊涂。
兀自赶忙伸手打断了侃侃而谈的刘文元。
沐凡不解的问道:
“他们?他们是谁?还有三个地址是什么意思?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