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梧尘已经行至案几前,捻着本奏章就着火光看了起来。
“都行。”
上官晚晚心道终究是个勤政的人,刚才碰到他的掌心,明明还有余烧。
也不会因此耽搁着朝政。光这一点,她皇父就做的远远不够。
小时候每回到了皇父的寝宫,那张案几前永远都有积压如山的奏章。但凡他哪点感到不适,当天是不去上朝的。
哎,还想着这些干什么呢?他再如何是个明君,终究是杀了自己全家的仇人。
自己现在还得屁颠屁颠伺候着人家,真是有够没出息的。
回过神,她随意端了碗燕窝粥递到他面前。
司马梧尘眼睛都没抬,“太甜,朕不喜。”
上官晚晚只有又端了碗秋菊花胶羹,“那万岁爷尝尝这个。”
他没有回应。
说都行,结果又都不吃。
御膳房的人也真是难做,伺候这么个挑食的人,每天不得搅着脑汁翻新花样。
她只好耐着性子在最后那碗燕麦碎参粥轻轻吹了口气,“奴才给您吹凉些,您吃几口可好?”
他居然伸手接过了那碗粥,也没说什么,边看折子就边吃了起来。
一碗粥吃到了底才侧身说道,“你今日倒是没那么笨了。”
这到底算褒还是贬?
上官晚晚倒了杯茶水递到他跟前,垂眸说道,“奴才确实笨手笨脚的。”
“朕又没嫌你。”一语刚落,司马梧尘就后悔了。
看来真是烧糊涂了,连这种话都说出来。
好在上官晚晚忙着收碗勺,似乎没听到。
她不似训练有素的宫女能将碗勺收得细若无声,勺终究还是碰到了碗,碗又磕到了蝶。
零零碎碎的瓷声在殿中回响,司马梧尘头回觉得,他的养心殿里凭空多了点烟火气.......
是以过了两日,太后心情翻好。
原因自然是皇帝龙体康健了,太子也无恙了。
宫里头重新恢复了平静。
朝堂上刚下了早朝,司马梧尘走下汉白玉阶时说道,“太子留下。”
待到众朝臣都退出大殿,司马铎规规矩矩站在殿下,“皇父留儿臣何事?”
司马铎对自己皇父向来是崇敬的。一个开国的皇帝,能把原先衰落的江山重新打理成这样,任何能作他子嗣的人都由衷感到自豪。
太极殿前那张御座烨烨生辉,身为太子,他比任何人都靠近那张宝座。
金龙绕足的通天柱上下,司马梧尘缓缓走下台阶,来到他面前。
如今两人身量也一般高了,他凝着少年的眉目,那里与他有较多的相似,其他的地方倒是与他母亲相似较多。
父威和皇权是他对这个少年特有权利。
然而不到万不得已,他都不想动用。
太子见皇父一脸肃穆,少有的夹着冷漠和决绝。
皇权的威严还是令他不由心惊,这是他做错何事了吗?
他不禁快速回想刚才在朝堂上众人讨论的议题,他记得是有人提议新的一年可以减少赋税,让百姓修生养息。
也有人提到北方依然有蛮夷人扰边境,商讨是否要增派人去驻守。
无论军机大事也好,朝臣弄权也罢,大启皇帝处理起来已经游刃有余,整个早朝下来,也没什么人故意给他使绊子。
难道是自己今日心神不定被他看出来了?
事实上,病了一场后,这几日无论功课还是早朝,自己都恹恹的,很多事情听一半也就听不下去了.
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。
“别在这杵着,到外头走走吧。”司马梧尘负手朝殿外走去。
太子哪敢有误,脚步紧跟在后头。
回头向随行的毕福方递了个怎么回事的眼神,毕福方哭哈着张脸。
圣意难揣,也就小事小情上他能猜上个几分,其他的那些事,他哪晓得个底。
行至殿外一处高围驻足,眼下只剩父子两人面对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