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淡淡的,也没说什么。意思就是可以了。
早喜躬身上前,麻利地用支象牙梳将头顶发丝四六偏分。这些早喜早就私下同她预演了好多遍。
光给太后梳头用的梳子前后就得用到六把。各种发髻也是相当讲究的,比如今天给太后梳的就是个莲花冠。
为太后梳头的人手是不能冰冷的,且不能有异味。
早喜梳头前都需要用热水净手并熏香。
早喜还特别强调太后最讨厌掉发。到了她这年纪很容易掉发,少则两根她都是要挑剔的。
上官晚晚肃立在一旁,眼角余光仔细瞧着。越发对早喜的手活感到佩服。
待到一切完毕,差个点缀的冠饰插上去就完事。
这种时候都是主子自己选款式。
太后目光却游移到一旁的上官晚晚,笑吟吟道,“既然你是要接早喜班的,该有的眼光得有。今儿就由你来选吧。”
上官晚晚心跳漏了两拍,斜眼看了一眼早喜。
早喜给她使了个眼色,意思是自己小心选。
上官晚晚打起十二分精神在梳妆台上一众金钗玉饰里来回刷,一会便曲膝道,“这翟尾垂挂珠穗与今日发髻搭配起来,端庄又不抢莲花冠的彩,老佛爷觉得呢?”
太后目光也落在那翟尾垂挂珠穗,点点头,“嗯,是个有眼光的,就依你说的吧。”
上官晚晚暗暗舒了口气,要是太后说不喜欢,她就不知该怎么选了。
待早喜一切检查完毕,天已经大亮。
她常说腰腹酸痛,以前也没什么感想,现在看着她前前后后弯着腰,半点气都不出地在太后头上捣腾,这才体会到其中的不易。
早喜乐滋滋地捧喝道,“老佛爷今日这发髻配翟尾垂挂珠穗,确实是出奇地搭配着呢。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来着?”
太后左右照了照镜子道,“你是名师出高徒了。”
早喜给上官晚晚使了个眼色,双双跪下,“奴才定好好调教她,务必调教个知长短地来伺候您,才不枉老佛爷这些年对奴才的厚爱。”
太后眉目弯弯,梭嬷嬷已经准备伺候早膳的事。两人也就跪安准备退下了。
这时太极殿的太监进来跪道,“启禀太后,皇帝来给您捎个信,匈奴单于一行已到京都。今晚请太后过去承庆殿参加宴席。”
上官晚晚心理咯噔一下,姑母的棺木,真的已经被送回来。
正要退出外间,太后目光却扫了过来,语气淡淡道,“晚晚丫头,今晚随伺。”
连早喜都觉得不可思议,她才刚来,论资历哪有资格随太后出席那么大型的场面?
怔愣之间,梭嬷嬷肃然开口道,“太后问话呢。”
上官晚晚只好磕头道,“是。”
出了外间,早喜拉着她到墙角问道,“太后行事向来求个四平八稳,没跟梭嬷嬷学个两三年一般她是不带出去的。怎么会叫你去御前伺候?你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回不来我可就后继无人了。”
上官晚晚直叹气,可不就是随时回不来嘛。
太后会叫她随伺,自然不是觉得自己办事伶俐,想来是要她去给那单于送信才是真。
至于到底是送什么样的信,直觉告诉她很不妥。
太后是何等精明之人,既想借匈奴人的手阻止司马梧尘的荒谬,又不用伤母子之间的关系。
倘若事情败露,皇帝又能拿自己的老母亲怎么样呢?无非是把她这个小小的宫女处死了事。自始至终自己都是人家砧板上的肉,他们司马家的人想对她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的。
偏殿暖炕上。太后倚着锦缎蚕丝垫看向窗外。
院落前那株腊梅落满雪,宫女们扫着昨夜打落在地上的梅花,边扫边说要捡些回去风干做梅香料子。
太后临窗远望,整个内院的人事一览无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