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恒走后,司马梧尘又就着地势图研究了一番,直至夜深人静之时,才熄了灯。
赵恒说的话,他自然早已想到。即便司马铎叛变,上官晚晚私逃,在这样清澈夜晚他若是起心动念说自己没考虑过他们,又似乎是不成立的。
他自然是有想到这两个人是否会被司马烨弃掉在洪水之中。
但这主意又是他想出来能让南岭百姓避免陷入兵荒马乱的战事中,最简单明了的捷径。
战事一旦揭起,见刀见血在所难免。对于一个帝王来说,别说弃掉两个人了,就是弃掉两万人,睁眼闭眼之间也就该弃时就得弃。
手中握了刀的人,就得担得起砍和被砍。
对于一个帝王来说,弃了这两个人,他的大启皇帝照样当得风生水起,不落纤毫尘灰。
但对于他自己来说,躺在榻上他却辗转难眠,心口处翻搅的隐痛搅乱得他心生烦闷。
事情要是能不要这么做,他肯定不会把事做到这么绝。
太子这辈子的污点已经抹不去,皇后在翊坤宫里日日诵经念佛,也无法改变他已经蒙尘的事实。等战事一过,他若是还心有悔念,或许将他安放到偏远的地方是最好的安排。
至于被他执意卷入这场纷争的女人..........司马梧尘闭上了眼睛,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..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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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事很快就呈现一边倒局面。
自从赵恒命人将平河要挖堤泄洪的消息放出去之后,南岭城内早就人心惶惶。
百姓本就对司马烨放着南岭安稳的日子于不顾十分痛恨,一听要泄洪,连夜就上城后的乱霞山躲难去。
先是百姓弃城,没过几日,那些守城的兵卒也逃了大半,人人都怕大启皇帝真的泄了洪水。
到时城是可定守不住的,不是被淹死就是被杀死。
人心就这样涣散成一盘散沙。
司马烨下了死令,谁弃城谁当场就法。即便这样,逃跑的人还是很多。以至于后来这条死令形同虚设,大势已去,谁也顾不上什么太子什么藩王了。
南岭城楼上。
司马烨倚在高高的城墙边,手举荔枝酒,独自解闷。
有士卒慌张来报,“报告主帅,泄洪了,大启那边真的泄洪了!洪水已近我城门外三里。”
司马烨将酒瓶摔在地上,红着眼厉声道,“泄就泄,慌什么慌!”
现在南岭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空城,大势已去,他望着城外逐渐漫过来的水线,脸上尽是狰狞的笑意。
司马梧尘仅仅是用一个泄洪的口风,就把他积攒十年的一切给毁了。真是要多讽刺有多讽刺。
论谋略,谁都玩不过他。
不过他想毁灭,那就一起毁灭吧。
一饮毕,司马烨转头对跟前的士卒说道,“把那两人押过来。”
“是!”
城外的高风送过来的潮气,上官晚晚被人推推搡搡推倒城墙上的时候,一眼望去,整个城内空无一人。
听人说是司马梧尘要淹城,起初她还不信,城中百姓那么多人,司马梧尘不会放任百姓不管的。
后来才知道是真的,因为百姓不用出城就能逃到城后的高山上。司马烨想阻止也阻止不了。
上官晚晚抬眼对上司马铎的目光,她没有回避,倒是司马铎回避了。
眼下他跟自己一样成了阶下囚,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牢牢系御身后,脸上尽是沧桑,与以往温润如玉的皎皎模样相差甚远。
上官晚晚不免感到替他感到心痛。
此刻,他的心肯定是痛苦的。信誓旦旦要为自己改天换地,甚至不惜背叛做自己的至亲,放掉原本大好的前程于不顾,却不料原来一切都只是误信了他人,将自己一生的前程葬送。
她很想跟他说点什么,司马烨却命人将他们直接推到了高高的城墙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