芦苇荡如宽广的怀抱,一下就包容住了这二十具渺小的物体。
司马铎走了过去,伸手想将跌坐在地上的上官晚晚拉了起来。
她却有如受惊的幼兽弹开,摇头道,“不,我还是不能跟你走!”
司马铎的手上残有血迹,停在风中独自风干。
他都这么义无反顾地做了这些,她还是不要他........
司马铎心像灌了铅一样沉重,他也同她摇头道,“不,晚晚,你必须跟我走!你已经没得选择了..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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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后跪在太极殿外玉阶上已是一整夜。
她的眼泪早已哭干。
高风吹乱她以往一丝不苟的发髻。
其实跪至半夜,她已经晕过去一次。
宫女们吓得将她扶回翊坤宫。
她醒来后吩咐将扶她回来的四名宫女全都杖毙,后又颤着膝盖重新回到太极殿外跪了。
司马梧尘自始自终不愿见她。
他不愿见她,她却必须见到他。
太子做出那样的事,以他的脾性,断然是不会再留他在那个位置了。
眼看沁心沥血只剩最后那么几小步就能终成圆满,那个不争气的孩子居然做出这等糊涂混账的事情。
他怎么能鬼迷了心窍都这种地步!
现如今只能牙齿打碎了和血吞,她只求司马梧尘看在他是自己第一个儿子的份上能从轻发落他。
冬意若是毁了,她也就........毁了啊..........
养心殿里的烛火通宵达旦。
司马梧尘就靠在陶案上闭目。
手指半捏本《佛经》,垂在陶案边沿。
他虽叫上官晚晚誊抄佛经,但事实上自己却从不读经。
里面讲的大仁大道,他自有自己的人生哲学,向来对此不屑一顾。
但在昨晚,他却愿意拿出来默读。
毕福方小心翼翼走进殿里的时候,他睡不踏实,一下就被异动吵醒了。
撑掌起身,临窗而坐,待毕福方手中倒出的茶水氤氲成缥缈的烟气时,他开口道,“皇后还跪着?”
毕福方谨慎答道,“是。”
“太后呢?”
“永寿宫命人来报,太后昨夜一夜无眠,身子不爽利,希望万岁爷过去一趟。”
司马梧尘冷哼一声,“他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全是她们娇宠出来的。”
重新走回陶案,他拢起袖口抽出支松笔,利落在上面写了些什么。
须臾间,将写好的官纸交给毕福方,“南岭战事不断,朕心系民生多艰,这回的战事要亲自前去督办。你这就将这份旨令送去侯公府上。朕不在京都城,朝中事务就暂由他代理。”
毕福方恭敬接过官纸,“万岁爷亲自出征?”
“你准备下,朕即刻动身。简兵出行,你就不用跟着了。”
毕福方额头沁出密汗,心里暗道不妙啊,万岁爷这是终于坐不住,要自己亲自出马去抓太子殿下和那个出逃的宫女了。
太子危矣!
毕福方试探着问道,“那皇后和太后那边.........”
“你去回禀,后花园玉婷湖岛改建已完半年,岛上佛堂刚开,朕请她们去那里礼佛为民祈福,顺便度养秋日。”
“嗻。”
毕福方心下感叹,这就是把这后宫两位给拨到玉婷湖岛,万岁爷横了心要办太子了。
真是造孽啊.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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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上官晚晚被司马铎硬塞进马车到现在,已经过去一天了。
车马隆隆急行,她不知道他到底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。
到了晌午,一行人在江边稍作停顿。司马铎见上官晚晚几乎没怎么吃东西,“你怎么不吃?”
“奴才不饿。”
“不饿就可以不吃吗?你可知道这样的一块胡饼,现在在战乱的地方比金子要闪光得多了。”
上官晚晚说不出话反驳他,只能任由他将胡饼塞进自己手中,起身落下一句,“吃吧,吃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